温水水迅速低下脸,好似羞涩的回不上话。
元空只得往她身上查看,恰见她的前襟破了两个细小的洞,几点血沾到布料。
可见伤的是这样难以启齿的地方,他迟疑了。
温水水是个女人,是个身段纤柔骨子里含媚的女人,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那日的情形,他忽然胆怯了。
温水水青着脸拽开腰间的手,后仰脖子朝地上爬,她闷声不吭,爬了两步支不住身重跌进土里,她立刻捂住了脸,想把自己卷成球,就这么等死。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香艳皮囊不过是红粉骷髅,闭上眼了就看不到。
元空矮身将她托起,拉开她的手道,“施主得罪了。”
温水水的手无处安放,局促的趴在他胸前,身体被迫前倾,细腰被他一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解开衣襟上的盘扣,也就解了那么一点,漏出的颈处果然有两颗腥红的小洞,映在那莹白如雪的肌肤上颇有种撕破了美人皮的错感。
元空定定看着那伤口,一时无从下手。
温水水挑开一只眸子,恹恹道,“你让我死吧……”
她恨透了他的那些老古板,不将他全数拆卸她根本无法容忍,这个人她打定主意要将他囚住,只要能让他入瘴,她不介意破了他的戒。
元空敛眉垂首,张唇覆住了伤口。
温水水如一尾出水的鱼无力挣扎,密密麻麻的钝感侵袭着她的大脑,她张着双眸又轻又细的呼气,耳边听见元空接连吐出毒血,她忽的蜷起腿抱住元空。
这一抱,抱乱了元空的阵脚,他猛然顿住,她无意识的挨近,馨香盈满鼻腔,这才让他再难忽视他抱着的是个活色生香娇艳欲滴的闺中丽人,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这等艳色,她却自愿依附在他的胸膛上,任他予取予求。
他在轻薄她,无论他是否在救人,他的举动都是唐突,他竟然碰了姑娘。
元空扣在她腰边的手松了又紧,忍耐着把毒血悉数吐尽。
空地这边的动静虽小,但也惊动了车里,从梅迷糊着眼醒过来,探头去看,正见元空把温水水摁在怀里放肆,她倏地大惊,火急火燎想跳下车去救温水水,被隐在暗处的含烟一把拖住,“别去。”
从梅张大了嘴,愣是小声道,“小姐,小姐的身子……”
含烟闭紧唇。
从梅讪讪的缩回车里,与她相对无言。
——
毒血全部清尽,元空从袋子里摸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探手到她嘴边道,“把这个祛毒丸吃下去吧。”
温水水乖乖张口吞了药,舌头似不经意拂过他的手心,眼看着他脸色僵硬,她转过脸落寞道,“我不是故意的。”
元空面色温缓,不在意的笑道,“贫僧送施主上车去睡吧。”
温水水自言自语,“没人会娶我了。”
这些时日她和元空之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让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如今他们还这般,元空无事她却不同,她这算把身子给了元空。
元空抿直唇。
温水水润着眼揪住他的衣裳,哑哑道,“你走吧,我不用你送。”
她还坐在他身上,倔强又难过的说着让他走的话,本也没多少让人信服的意思。
元空沉声道,“施主任性了。”
温水水费劲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头晕,片刻倒回去。
元空扶着她坐到一旁,好言相劝道,“施主太过于注重那些世俗陈规,贫僧和施主是迫于无奈,没人会因为这事责怪你。”
他想说,想嫁人就嫁吧,可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去,像是哽住了一般,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温水水将下巴搭在膝头,呢喃着重复道,“我们分道扬镳吧。”
元空嘴唇动了动,须臾道,“施主体貌端庄,自有良人会等着你,施主不必因为贫僧的身份,委曲求全至此,贫僧年少时就被剥夺了皇族的权利,那些宫闱朝堂纷争贫僧早已不参与。”
温水水微滞,他以为自己是奔着他皇子的身份来的,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是他温善,他给过温水水许多帮助。
这么多年,她见惯了嘲讽讥笑,元空却能面对着她温柔和善,除了他,她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怕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
“……元空大师误会了,我只是想报答您。”
第19章 十九个大师 我怕您嫌我烦
元空愣住,少顷浅笑,“施主不必介怀,贫僧从没在意过这些。”
温水水小声嗯过,柔柔的仰视他道,“我怕您嫌我烦。”
“怎会这样想?”元空不觉问道,甚至有些想笑,他确实有想过要跟她隔一点距离,但并没觉着她烦。
温水水自嘲的弯唇,“那日后,您就走了。”
元空默然。
温水水双手捧住脸,呜咽着泣哭出来,她哭的很轻,细细密密的犹如针扎在人心上,让人疼。
元空心间微动,倏然犹疑着伸手拍她背。
温水水埋头在膝间,回手推搡他的手指,软软的,似推拒又似挽留。
元空目中发深,顷刻顿住手,她便怯懦的后退开手,厌声道,“明日我们就分开吧,免得扰了大师。”
“你们身上没有银两,往江南去花捎你们负担不起,住宿更不可能,长久在野外恐会遭匪徒惦记,有贫僧在至少能保你们安全,施主何必固执?”元空浅浅俯身,试探着跟她说理。
温水水嗡声回道,“您见着我烦……”
元空失笑,“施主脾性敏感,贫僧倒不曾嫌你,来汴梁是因为按照往年惯例,并不是躲着你。”
温水水心下微定,头偏一侧让脖颈露出,上面的印痕在火光的映称下显出一种暧昧的意味,恰恰落在元空眼底,让他不自觉涩然,只能移开眼做瞧不见状。
温水水垂着眼装瞌睡,静等他来抱自己。
元空听不到她再说话,低眸去看,她已然睡了过去。
夜空中响起一声鸟雀叫,四周静悄悄的,夜深了,闹到现在合该是累了。
元空蹲身过去轻轻将她团抱起来,尽量身体和她离远,挺直身板缓步朝马车方向走去。
温水水就势往他身前倾靠,脸依在他的颈肩连接处,上面还韵着湿气将好传递给了他,她的唇也贴在脉搏上,随着他走动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像极了亲吻。
她陷在他的臂弯里,羸弱乖巧,脸睡的盈出绯,眉眼舒展,没有一丝戒备,看得出是全身心依赖着他。
元空垂头看着她的唇,小巧饱满,还微微嘟着,莫名的娇憨,他没来由的感觉热,从心底涌生出一种燥,像是谁在他心口点了一把火,这种感觉很熟悉,一如在相府中了迷情香时的情景。
只不过那时是迫不得已的□□焚身,现下却难以言说。
可能是受了她的影响,其实停下来将她的脸拨开就好,可若真动她说不定就会醒,醒来他们会更尴尬,不如现在任她睡着。
元空极快的走到马车旁,将温水水放到车里,刚触到被褥她就翻身背过去,她的腰很细,侧睡更凸现出身姿曼妙,元空只瞧一眼就匆忙错开,回到火堆边打坐休息。
一夜无梦,再没有琐事烦恼。
——
他们在第六日晚到了汴梁,恰好不是晴天,小雨雾蒙蒙的下。
温水水头依在窗边看,他手里撑了把破旧的雨伞,也遮不了多少,肩头淋湿了些许,他走在窄巷里从容的仿似在大道,连带着温水水也感到安逸。
这样的巷子在西京瞧不见,西京是天子都城,注重庄严厚重,条条大道四通八达,百姓的居所统共都在西南边,大不大小不小温水水不清楚,但官家府邸多是又大又富丽,为的就是彰显高门大户的阔绰。
温水水软声问他,“大师,您要带我们去哪儿?”
元空扭头来,面上挂了雨滴,是从雨伞的破洞里掉落下来的,他笑笑道,“贫僧的外祖住在这里。”
他的外家杨氏原先在西京都算得上是大族,他的母后更是得云华寺主持亲口称赞其具有国母像,可惜物是人非,西京杨氏落没,如今藏在这个小巷子里无人知晓。
温水水磕磕巴巴道,“我,我不好……”
“不妨事,施主暂住几日,待贫僧处理完要事,就送施主回江都,”元空说。
温水水揣度不出他的神态,但嘴里却也跟他说着谢,“劳大师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