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疑惑地往后看去,只见他身后陡然出现一个女子,脸色阴鸷地盯着他,手拿一把有小臂那么长的短刀,直直捅向关越的左肩。
关越大骇,往后急退,然而已经来不及,短刀准确无误地扎进他的肩上,与此同时身后的京照也从腰侧拔出长剑,飞身刺向女子。
关越连忙让开,退到旁边捂着伤口,眉头死皱。
那女子身手很好,侧身向后一跃,双手各执一把短刀,杀气腾腾地盯着梁京照。
梁京照没和她废话,倾身向前,长剑直指对方喉咙,女子双手抬起用两把短刀夹住他的剑,两人对视了一刹那,京照面沉似水地将右手往左侧收回,同时侧身到右侧,想将女子拉向自己。
女子见状,迅速松开手里的刀,然而在这时京照已经离她很近,他抬腿向女子的腹部踹去。
女子陡然一惊,想往后退去,然而已经来不及,凌厉的腿风扫过下身,京照重重踹击她的腹部,听到闷哼一声后向后踩了步,动作行云流水似的跃起刺向她左肩。
女子生生受了一剑,望向他的眼神更为阴鸷,她冷着脸握紧手里的短刀,死盯梁京照的喉咙,整个人向他冲来。
梁小少爷脸色变都没变,他从容迎战。
在这间光线暗淡的胭脂店里,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利器击打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关越退到一旁,他没去帮忙,因为相信梁京照完全可以一个人应付那刺客,多他一个或许会碍手碍脚。
一刻钟女子渐落下风,她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恼怒地抬眸看了眼梁京照,对方面无表情,于是她的目光落到了身后木桌上烧得正旺油灯,心里陡然有了个想法。她向后急退,刀身碰到灯身,竟是将那盏油灯整个打向京照。
梁京照沉下脸,抬手将整个油灯一劈为二——这下店里又回到漆黑。
这招可真阴险,关越扯扯嘴角,警惕地向后退,贴紧冰冷的墙壁屏息聆听周围声音。
京照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么?”
小时候他爹对他很严,都是按军营里练兵的模式来训练他的,虽然没有特意教过他怎么在黑暗里与敌人作战,但有时候梁将军兴趣来了想折磨儿子,会让他给眼睛蒙上黑布,与他进行近战。
胭脂店里,梁京照右手执剑长身而立,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倾听每一丝轻响。突然,他手指一动,垂落在地的长剑立刻向右上方刺去,并同时肩膀向右偏——
黑暗里,女子悄然无声地跳至桌子,她面目森然,双手抓住刀柄,利刃向下直指京照毫无防备的脖颈——她本以为自己会得逞,实际上也快了,然而没想到那狠毒的大齐人竟会察觉出自己,并毫不留情地提剑刺向她腹部。
“......”
剑身穿过女子身体,女子抖了抖,控制不住地吐出口血,梁京照将剑抽出,并一掌打在她受伤的左肩上,将女子活活从桌上推倒在地。
“关越,”他看不到东西,听着声音走到女子面前,冷声道,“再找个油灯过来,或者我们把这人拖到外面,好好审问一番。”
敢在他面前对他的同伴动手,这人怕是活腻了。
关越摸黑走到柜台处,找到另一盏油灯,点燃后举着他走到京照面前,对方踩住女子的右腿,又用剑固定住她的左腿,在她旁边蹲下,道,“你是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女子疼得阵阵发抖,她没想到这人会对自己这么狠,打伤后还要故意刺伤自己左腿。
其实关越也有些吃惊,他原先对梁小少爷的印象就是个有点憨厚的吃货,虽然是身手很好,不过人看起来很豪爽,对他也就没对殿下他们态度这么好,不过今晚过后,他可要对对方另眼相看了。
“疼么?”梁小少爷动了动自己的剑,连带着扯动女子左腿的皮肉,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该对我的同伴动手,东胡人。”
关越注意到女子脸上没一点变化,显然接纳京照最后那个称呼,于是惊问,“你就是杨芝榕?”
“怎样,”女子不屑地回道。
“今夜你是料到我们会过来,特意埋伏在这?”
“嗯。”
“你猜到游步青会暴露你们?”
“他本来就不是东胡人,如果出事,肯定会暴露我们,”杨芝榕从善如流地回答。
关越点头,望向梁京照,“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找找这店里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其他东胡人。
京照看向杨芝榕,“你是怎么和其他同伙联络的?”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杨芝榕对梁京照印象极差,她死死瞪着他,极有烈性地回道。
“呵,”梁小少爷笑了声,望向女子被他随意踢到旁边的短刀,捡起其中一把,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把玩,他望进女子眼里,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会选择开家胭脂店?”
“你不知道?”
“猜到一点,可以从妇道人家口里打探出点什么新鲜消息对么,”梁京照看着杨芝榕,对方长得很美,不过.....“我想你能开胭脂店,说明自己本身对容貌也很在意,或许.....”
手里的动作停下,他飞快一划,在杨芝榕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刀痕,从右眼尾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横跨半张脸,“你喜欢这样吗?”
梁京照轻声问,声音听起来很残忍。
杨芝榕愣了愣,紧接着脸上传来刺痛,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后她尖叫出声,崩溃似的疯狂挣扎,然而插进左腿的剑深深扎入地板,腹部与左肩的伤又导致她根本无法坐直身子。
——像条砧板上任人摆弄的鱼。关越站在柜台处怜悯地看了他们那边一眼,之前还夸人家姑娘名字很有意思,现在都要将她毁容。
他叹了口气,继续翻箱倒柜。
“你不得好死......”杨芝榕叫累了,仇恨地凝视他,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不然.....”
她没能说完,因为梁京照又在她脸上划了道,他打断道,“别说废话,说点我想听的,还有哪些东胡人在南陵?叫什么名字。”
杨芝榕又吐出些血,她缓缓开口,“我绝不会告诉你....就算死.....”
京照笑了笑,“你现在是在逼我杀你吗?不可能的,在没问出我想要的东西前,我会让你好好活着。”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是痛不欲生地活着。”
他这话听起来十分胆战心惊,杨芝榕想,她要记住这个男人,记住他今晚对自己做过些什么,如果有幸以后能逃出去,定要百倍千倍奉还。
关越在柜台前找了好一会,从暗盒里找出两个本子,在油灯下看了看,似乎是账本,记录着胭脂店每月的开销,他走到京照旁边,“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假借和这些店做生意,私下与他们进行情报交换。”
“有可能,除此外还找出些什么吗?”
“没有了。”
梁京照站起来,“我们把杨芝榕带回去审问。”
“好,”关越道,“这有麻袋么?”
“应该有,”京照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抽出女子腿上的剑,将她打晕在地。
关越在里面找出个麻袋,两人熟练地将杨芝榕套进去,梁京照扛在肩上,走出店面。这时刚好有个士兵巡逻经过,看到衣襟带血的京照,立刻警惕地向他走来,关越和他说明情况后士兵换了个表情,毕恭毕敬地望向两人,表示清早时分会将店封住,并问他们要不要帮忙将人运回去。
关越望向京照,对方点了下头,随后三人来到别院,关越让士兵在院子里将麻袋放下,京照拖着袋子走进院内,关越留在原地和士兵说了几句话。
他问,“你们秦将军忙完了吗?现在交界处那边什么情况。”
“将军还在处理,计划是在天亮前开始清理现场。交界处附近也有居民住在那里,据说是都被炸没了。”
“.....他现在是在找炸药的痕迹?”关越问。
“嗯。”
“我们这边要是审问完,秦将军还没结束的话,可以直接去交界处那边看看么?”
“应该是可以的,我待会去请示将军。”
“好,劳烦你了。”
关越看了眼那位士兵,多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迟疑道,“朱羡之。”
“嗯,去吧。”关越向他挥挥手,转身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