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微点了下头,没太多表示,既然李欢仪决心要去做那件事,他也就接受了,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贺洲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等下去问问齐大人,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不用了,欢仪的事我还没向齐正提起,等他处理好石千麟我再和他说吧。”
“是决定要帮李欢仪了吗?”
“对,”平微叹了口气,“按照律法即便未及冠的男女子,在杀了人后都得受斩头之刑,不过齐正或许会心软,改为流放也不一定。”
“那如果是流放,之后我们要劫囚车吗?流放去的都是些穷苦之地,她一个女孩子可能会受不了。”贺洲望着平微,见他吃下口肉又夹了块过去。
这点平微自然也想到了,但律法摆在那他不能不遵循,“让我再想想.....她始终是受害者,不能到最后苦的人还是她。”
“我去做吧,”贺洲道,“等囚车出了临京城我就去把那些人杀了,或者我佯装要杀李欢仪,向她射一箭,接着逃跑引走官兵,你再将她带走,放一具死尸在囚车里,将整辆车烧毁?”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官兵后面发现死的人并不是李欢仪,至于尸体,去焚尸的地方偷一具就好。
平微笑了下,“可你为何要去杀她啊?欢仪一个小女孩能和谁结怨?”
“她爹....?毕竟她不是要去杀那个人么。”贺洲想了下。
“她家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关心彼此,”平微顿了顿又补了句,“嗯...好像她奶奶很疼弟弟。”但也很难找出什么理由可以顺理成章地劫走囚车。
“别想了,”贺洲道,“吃过饭后我们还得去找齐正,大皇子与石宗溪之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还没查出,一大堆的事,相比之下李欢仪这个....”
“也很重要,”平微打断他,用筷子顶端敲了敲他手背,“别说这样的话。”
“对我来说你才重要,”贺洲反驳道,“其余的按对你的影响程度来排列。”
平微轻笑,“这可不是句好情话。”
“我说的是实话,”贺洲不动声色地接道,继续给他夹菜,“多吃些,都瘦了,昨夜摸起来一点肉都没有。”
平微笑的眉眼都弯起来。
两人在这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徐伯刚从外面进来想问要不要再夹加菜,不幸听到后面两句,心里顿时想到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转了个身默默离开,还是别问了。
衙门。
齐正下了马车,刚走到门前,便被人从后面叫住。
他应声转身,便见平微笑着对自己挥挥手,身旁站着他的侍卫。
“殿下,”齐正忙弯腰行礼。
平微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人扶起,“昨晚忙到很晚吗?看你脸色似乎很差。”他看着齐正,对方面色发黄,眼下有淡淡黑色,身上穿的还是昨夜那套官服,显然是没回家更换。
和精神抖擞的五皇子相比,齐大人确实是累得很。他像是想起些什么事,脸色僵住,和平微他们走到衙门内,才低声道,“别提了,殿下,昨晚下官被梁小少爷缠了一夜。”
缠这个字,用的有些微妙。
贺洲想起自己昨夜怎么将平微死死“缠住”,顿时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
平微没理他,看向对面人,“怎么了?”
“殿下知道下官对审讯这事很擅长,那石千麟虽然变态,但去年我审过他一次,清楚他有什么弱点,一下就审问出结果,他也承认是自己杀了林秀,不过.....”
“梁小少爷让我给他讲了一晚上审问的技巧有哪些......”
齐正有些崩溃,昨夜梁京照一直在他旁边听着他审犯,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在将石千麟押到大牢里后梁京照仍追着齐正不断询问,两人一个困意十足一个孜孜不倦,齐正是很想拒绝的,但又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只好忍着困倦给他讲到了今天清早,想说总算结束可以回家睡一会,梁京照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饭,感谢他昨晚的辛苦。
......于是齐大人又拖着疲惫的身躯陪这位少爷,去八仙居吃了个早茶。
两人告别时梁京照特意拍了下他肩,让他回去好好休息,齐正心想,送走了你五皇子待会还要来找我,怎么休息?
而他猜的丝毫不错,才刚下马车,平微便带着他的侍卫,来了。
.....太苦了,这次真的是齐正的仕途危机。
“京照确实对审问这事很感兴趣,他说等到之后去边疆或许会有用,”平微看出齐正被折磨得很惨,笑着安慰,“能帮他这么大个忙,这人情他之后会还的。”
“希望吧,”齐正叹道。
平微看着他那可怜样,心中一动,饶有趣味地望向身旁的贺洲,问,“你要去向齐大人学学吗?”
齐正僵住,屏气望向对方。
贺洲面无表情,“不要,我本来就会。”
平微又问,“不需要再研究下?”
贺洲摇摇头,等到前面齐正走去拿石千麟的卷宗后凑到平微耳旁,低声道,“我只想研究你。”
平微笑出声。
齐正捧着卷宗走出来,不知这对主仆发生些什么,好奇问,“怎么了?”
“没事,”贺洲淡淡看了他一眼,退到平微身后。
齐正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将卷宗展开在木桌上,平微上前去快速看了眼,上面详细写了石千麟杀害林秀的过程——和他们之前猜的不错,石千麟在杀害柳小姐后杀欲是彻底被挑起来,他被关在大理寺几个月,之后又回家被他爹石宗溪锁住,“安分守己”好几个月,终于盼到上元节来临,府内的人都顾着过节对他放松警惕,逃出去随便进了间作坊,选了个看起来比较好下手的对象,林秀。
将人拐出作坊带到巷内,先是对她拳打脚踢好一会,又用贴身短刀在她身上虐待一番,等到林秀没力气挣扎后用其发簪杀害。
在卷宗末尾,齐正写道,犯人极度仇恨女子,判其于三月初二那日斩头。
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平微想了下,那他之后向崇帝建议对方凌迟处死也来得及。
“大人做得很好,”平微看完卷宗,望向齐正,赞许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下官分内事罢了,”齐正客气道,他这两日确实很繁忙,不过前天才发生的案子,第二天深夜就找出犯人并供认不讳,这速度实在是很快,他今早也将关于此案的公文贴于临京城每条街的街口,给了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石千麟有说关于他爹的事吗,比如去年他因何会被取消斩头刑,石宗溪到底和大皇子说了什么,有提及吗?”这些都没被写在卷宗内,平微想会不会是与本案无关就没被记下,望向齐正。
“没有,”齐大人道,“这个下官去问了,但无论怎么逼迫,石千麟都说对此一无所知。”
“嗯,”平微沉思了会,将卷宗合上还给齐正,“那就这样吧,今日打搅你了,齐大人今日还有别的公事要忙么?”
“有一件事,”齐正迟疑了会,慎重道,他望向对面平微,欲言又止。
“怎么,”平微问。
“殿下之前和我说有个人遭遇了些来自家人方面的侵害,是吗,今早有人来报案,说自家夫君死在了家中,是个老婆子,下官问她有没有想到些什么可能犯案的人,她便说了件事,刚好.....和殿下之前所说之事对上。”
齐正缓缓道,“若是殿下认识之人,或许下官可以.....从轻发落。”
“人你找到了么?”平微没回他,径直问道。
“还没,但已经让捕快去找了,应该傍晚前就能找到,”齐正道,“他们对找人这事很擅长,只要不离开临京城,很快便能将人抓住。”
平微“嗯”了声,“这个案子你就按律法来吧,若因为我的关系偏袒犯人,我担心被陛下知道你会有麻烦。”
“.....好,”齐正听着他这样说,心里却有几分诧异——那日和平微聊这事时,他明明很想帮对方脱罪。
“那我们就先走了,大人好好休息。”平微朝他挥挥手,和贺洲离开。
齐正仍在屋内,他站了好一会,从怀里拿出另一份卷宗,是今早过来报案的那桩案子。齐大人低头看着里面内容,眸内明明暗暗似有挣扎,良久,他叹了下口气,将卷宗收入怀中,转身离开。
第21章
“我们去哪里?”贺洲和平微一同坐进马车,掀开和车夫对话的帘子,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