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天的那几年(60)

柳正的笑僵在嘴边。

机组车上,铭礼坐前面,仇海和柳正坐后面。

车停到了指定的停机位,铭礼套上反光背心,“我去检查飞机,你们先上去吧。”

柳正要把铭礼的箱子拿上去,还没碰到就被仇海拎走了。柳正本想讨好一下机长勤快一点,居然被仇海抢了先。这个仇海,表面看着不争不抢,实则心机深重!

看着仇海走上楼梯的背影,柳正着急,可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该叫仇海什么。

叫哥?没门!

直呼其名?又不敢。

“那个仇,仇……”

仇海转过身看他。

柳正松了口气,说:“你上去忙吧,机长箱子我给他拎。”

“你给他拎?”仇海挑眉。他站在员工楼梯上,居高临下,黑色的制服大衣衬得他的腿格外修长。

一阵冷风吹来,柳正裹了裹围巾。

仇海没再说话,拎着箱子上去了。

柳正愣在原地,突然打了个冷颤。

飞机正点起飞,进入巡航阶段。

铭礼拉出桌板,接过乘务员递过来的机组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随便喝了几口粥,说:“真难吃。”

“不吃就饿着。”右座的仇海说,他其实也没怎么吃。

机组餐由航食公司加工成熟品,经过冷冻送上飞机,再用飞机上的烤箱加热,再好的餐食冷热好几次也会变难吃。

而且航食为了防止食物变质会加很多油,蔬菜烤出来都是油渍渍的,吃多容易胖。所以飞久了发胖都是有原因的,好比柳正,就他吃得最干净,驾驶舱都快塞不下他了。

仇海用小毛巾把吃完的餐食盖起来,对铭礼说:“把粥喝完。”

铭礼摇头,“不好喝。”

“不行。”仇海看了一眼后座的柳正,没把“我喂你”说出来。

柳正有种爸爸在家监督女儿吃饭的感觉,飞这么多年没见过机长跟一副怄气的,但这不正是打击仇海的好时候。

铭礼的手腕在高强度阳光的照射下反出一道刺眼的光,柳正顺势做作地挡住眼睛,“可以啊铭哥,绿水鬼都安排上了。”

劳力士绿水鬼,市价炒到十万。

“这个?”铭礼露出手腕上戴的名表,笑了笑,又虚荣又谦虚地说:“戴着玩。”

机长最爽的是什么,工资高,年薪百万不是梦,平均月入小十万,就算是快放机长的副驾也达不到这么高的工资。

“铭哥您这话说的,您让我们怎么活。”柳正愤愤不平地说。

人在天上飞,话在宇宙游。柳正的业务能力一言难尽,本来是要打回模拟机重新训练,凭着一张能舔的嘴和送礼,硬生生为自己挽留了二副的职位。

铭礼不是轻易被迷惑的人,但柳正是个被飞行耽误的捧哏,铭礼听着有点飘。

“那可不是,机长,你让我们怎么活。”仇海接话道。他这一接,话就不对味了。

铭礼瞬间清醒。

仇海微微侧过身,看着铭礼,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我们副驾这点破工资,别说绿水鬼了,红黄蓝绿鬼都买不起。柳正,你说是不是。”

柳正:“……”

他想的是拍拍马屁和铭礼搞好关系,然后一起针对仇海,这下倒好,仇海比他拍得还猛。

“放机长是早晚的事。”铭礼拿出机长的威严,还很有“威严”地咳了一声,对柳正说:“好好飞,别老想着抄近道,以后大家都是平级。”

“是,是,机长您说的是。”柳正强颜欢笑。

*

提前三十分钟,飞机降落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机组入住的酒店位于市里的繁华地段,但距离滑雪场很远。

酒店是上个世纪的中欧复古风格,大堂经理说这里曾经是全哈尔滨最高端的酒店。

“曾经就是现在不行的意思呗。”柳正把登机牌和身份证放到前台,把乘务长挤到旁边,冲前台没好脸地说:“先把机组三个人的房间开出来,快点快点,你们效率太差了。”

铭礼和仇海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想和这个二货扯上关系。

柳正换了三次房间,一次不朝阳,一次楼层太低,一次是尾房。其余人都在等他,前台小姑娘一头汗,“不好意思柳先生,现在房间真的不够了。”

“你们这么大的酒店会没有房间!?”柳正大声说:“你们就是不想给我开。”

碍于柳正是个副驾,没人好意思正面怼他。一旁的乘务长默默翻了个白眼,乘务员凑在一起,大家都很无语。

“我的房间给他。”铭礼站在人群后面说:“我的房间应该满足柳副驾的一切要求。”

“哎呦,这可怎么行呢铭哥,您是机长,您得保证休息。”柳正马屁拍完,转头又要去训前台。

铭礼穿过人群,自行把他和柳正的房卡换了。反正铭礼也不住。

柳正嘴上说着“太不好意思了”,笑嘻嘻地接过房卡。

“机长。”柳正走后,乘务长对铭礼说:“这个二副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乘务员哄笑。

铭礼掂量手中的房卡看向仇海,也跟着笑。

乘务员纷纷挥手:“机长,明天见!”

“明天见。”

铭礼打过招呼,转身刷开自己房间,一只手从后面替他推开了房门,紧接着他就被仇海拽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仇海把铭礼抵在墙上吻着。

制服凌乱,飞行箱倒在地上。

呼吸声交错。

“柳正那小子想整我,你就由着他整。”仇海捏了一把铭礼的腰。

铭礼吃痛叫了一声,“我也不能太偏袒。”

“机长不能太偏袒。”仇海带着铭礼去了床上,跌到床上的同时,仇海用手护住铭礼后脑勺,额头抵额头低声说:“我可以。”

之后的一切超出想象。

铭礼伸手去够床头,被仇海抓了回来,揽进自己怀里。他们还穿着制服衬衫,铭礼的衬衫脱了一半,露出雪白的肩膀。仇海一口咬了上去,铭礼仰起头。

明明坐在同一个驾驶舱,彼此一个手臂的距离,可远远不够,只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拥吻才有安全感。

飞机上,铭礼是整架飞机的机长。此时此刻,他是只属于仇海一个人的机长。

“机长。”仇海蹭着铭礼的脖子,哼声道:“铭机长。”

“别…别这样叫。”铭礼用胳膊挡住眼睛。

仇海拿开他的胳膊,强迫他看着自己,柔声坏笑地问:“机长不喜欢?”

“不……”后面的字没说出口,铭礼就被撞得失去了语言。

“嗯?”仇海吻了吻铭礼,嘴对着嘴,说:“我没听清。”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映着铭礼潮热的眼睛,他双手捧住仇海的脸,只做口型,无声地说:“喜欢。”

被子掉到了地上,床边的皮鞋双双被踢翻,床垫发出规律的“吱吱”声。窗帘大开,谁都没想要去拉,或者根本来不及去拉。

一小方外面的灯光照亮床上的一角,那是两只沾满汗液,十指紧扣的手。

门外突然响起砸门声,柳正在门外大喊:“铭哥,撸串去啊!”

两人动作一停。

“铭哥,你睡了?不能吧,撸串去吧,我请客!”

铭礼:“……”

仇海抹了把额头的热汗,眼神却能冻死人。铭礼笑出了声,被柳正听见了。

“铭哥?机长?铭机长?”

仇海下了床,拿了条浴巾盖铭礼身上去开门。

门开得猝不及防,柳正差点扑到仇海身上,他及时抓住了门框,怔了怔,问:“你住这间房?”

铭礼穿好衣服也走过来。

“你们……”柳正看看铭礼,又看看仇海,发出了一个来自灵魂的问号,“你们怎么住一起呢?”

第51章

柳正仍没放弃联合铭礼抵制仇海,明面上不行,那就私下谈,一顿烧烤小啤酒下肚还不妥妥的。

男人嘛,酒最好说话。

但柳正没想到仇海比他早到一步,更没想到自己从侧面证实了两人耳鬓厮磨的时间。

仇海脸黑,给铭礼一个“我还憋着呢”的眼神。

铭礼视而不见。

柳正计划泡汤,可话都抛出去了,想反悔也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正好省了一个个叫,撸串去吧。”

后面那句“我请客”活生生压在喉咙里。

*

东北烧烤一烤烤一群,最正宗的往往开在犄角旮旯,旧小区一楼两户打通,每个房间放几张桌子小马扎,再来上点冰镇啤酒就能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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