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天的那几年(45)

*

加拿大,多伦多。

铭礼没有国际驾照,只好打了个车。车上,他跟司机用流利的英文交流着。

司机问他是不是加拿大籍华人,英文这么好。铭礼说明了他的职业,司机连连感叹怪不得,飞行员是个能见世面的好职业。

交谈中,铭礼得知即将要去的地方很远,极少有人住在附近,那间疗养院更是冷清。一是费用太贵,极少有人能负担起。二是在那疗养的人,多半送进去就不会出来。

铭礼望着街景,陷入沉思。

跑了不知道多久,司机都略显疲惫,终于到了。

铭礼站在铁门前摁响门铃,不一会出来一位年轻的女人。女人皮肤雪白,画着大红唇,亚洲人长相。

他试探着用中文说:“你好。”

女人上下打量他,“你找哪位,有预约吗?”

直觉告诉铭礼,就是这里了。

下班时间,公司门口车流涌动。仇海不和铭礼上下班,也不开车,他回到了原来打车的方式。

马路对面的车按响喇叭,仇海看过去。周末从车上下来,他每次见仇海,脸上总带着老夫老妻的微笑。

周末直朝仇海走过来,不看车,满大街的车硬是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仇海想到一句话:你可以嘲笑傻子,但绝不能无视一个疯子。

“嗨,听说你被停飞了,早八晚五的感觉怎么样。”

无论之前闹得多僵,吵得多凶,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总能像失忆了般对你发自内心的笑。

但仇海知道这个笑只是一层可以动的皮。

“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呀。”周末左顾右盼,“咦,铭礼呢?他不也被停飞了?哦,我想起来了。”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怜悯的眼神看向仇海,“他去加拿大了。”

仇海瞳孔骤缩。

“哗啦”一声,文件夹掉在地上,资料撒了一地,来往的人皆是注目。

“不关我的事呀。”周末无辜摊手,“他来找的我。之前我店里进了小偷,他帮我翻了监控,不知道为什么就翻到了那个录像。”

仇海嘴角僵硬,挤出一句:“什么录像。”

“啊,忘记告诉你了。”周末轻轻拍了拍头,“是导致你,和我的人生走上毁灭的录像。我觉得很有纪念价值就存到了监控的硬盘里。闲着没事调出来看看,就像你在跟我告白。”

冲进来的人无不震惊,警察擒住癫狂的周末。

“你们都不准来妨碍我!”周末嘶吼。

周母泣不成声,医生对周爸说:“病情已经很不乐观,需要去国外接受系统治疗。”

“我不走,我不走!”周末挣扎着,突然转头看向仇海,眼里不可置信,“你也想让我走,对不对。仇海,我到死也要缠着你!”

寒风拂过脸庞。

“这个时间。”周末看表,如孩童般看向天空,“不知道他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仇海整颗心都凉了。

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铭礼这几天已经不来飞行部了,哪怕自己回一个消息,也不至于捕捉不到铭礼的位置。

八千四百六十公里,十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已经太晚了。

“还有,我现在的名字叫周末,不是周梓末。毕竟我要做一个每天都在过周末的开心快乐的人呀。”周末开心道。

第38章

铭礼被拒绝了,黑人保安还有三秒到达现场,火急火燎跑出半里路,他围着白色建筑群转圈圈。

这里傍山傍水就是不傍人,最近的住户开车要半个多小时。来的路上铭礼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远比想的还要偏僻。

“嘿!”

铭礼停下,左顾右盼。

“这!下面!”

铭礼顺着声音拨开墙根的杂草,只见下面有个能过人的洞。洞口出现一张脸,也是亚洲长相,“你是刚才在门口被玉赶走的那个?”

他蹲下,能看清对方的同时保持距离,“你是哪位?”

“罗城。”洞口伸出一只手,铭礼虚虚地握了握,“你别看玉她长得好看,其实很古板的,她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

“那你?”

罗城嘿嘿笑,“我管后勤,油水最多。”

罗城向后望了望,探回来,“你来找人的吧,从这拱进来就行。门口来人了玉才会出来,发现不了的。”

铭礼:“……”

“别这么看我,这不是狗洞,是我挖的,平时出门就靠它。”罗城比了比洞口的形状,“你看,刚好过一个人。狗哪用得着这么大的洞。”

铭礼还是不信,“你光明正大从门口走不就得了。”

“哎呦,别提了。”罗城摘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严啊,每个月出去采购还得大伙轮着。总之,洞就在这,你爱钻不钻。”

铭礼想了片刻,一咬牙,撸起袖子钻了进去。

院里野草疯长,距离建筑群也很远。铭礼还猫着身子,罗城蹲在洞边打量他。

铭礼也在打量罗城。

这个男孩身上有点脏,也许是经过杂草群造成的,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倒和门口拦住他的玉一样,胸前口袋挂着姓名牌:罗城。

“你要找的人在哪个区?我带你去。”罗城说。

“你就这么放我进来,不怕出事?”这间疗养院可不会只有两位管理人员,铭礼无论长相还是穿着都太显眼了。

“不怕。”罗城笃定,“你不知道,在这里大家都各顾各的,你不主动找事没人管你。“他放低声音:“只要别被玉发现。”

不找事?这个不好说。

“你们这还分区?”

罗城点头,“A区散养,B区富养,C区圈养。”

“……”

怎么感觉跟养牲畜似的。

以仇海的经济条件,不会亏待他母亲,铭礼说:“我找的人应该在B区。”

“B区好说,都是有钱人,叫什么名字?”

“……”

*

浓重的消毒水味刺鼻,和医院里的还不一样,里面掺了一股很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的味道。

“啊湫——!”

罗城死死捂住铭礼的嘴,“嘘!”

铭礼瞅他。

“让人知道我带你来看住院名单,我就完了。”罗城像个特工伏在窗台下,转着车轱辘眼观察周围。

铭礼掰开他的手,“你不说没人管吗?”

“名单在玉房间里。”

“她人呢?”

“这个时间应该在审讯室。”

“审讯室?”铭礼愣了一下,“你们这是正经疗养院吗?”

“是给人做心理辅导,过程往往很痛苦,久而久之大家都称那叫审讯室。”罗城小心翼翼拉开窗户探了探头,“没人,走。”

“我有一个问题。”铭礼嘴角抽搐,“门就在旁边,为什么不走门?”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落地窗,从这里望过去像山洞的出口。每个房间的门旁边带着一个小窗,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房间里都没有人。

看房间里的布局,应该是医护人员的宿舍。

“你是不是虎,人不在肯定要上锁。”

“咔嗒。”

铭礼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罗城:“……”

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宿舍真没必要锁,而且他们的生活用品都是一样的,又不能经常出门。

这让铭礼想到了一个地方:集中营。

铭礼进屋前看了看各个墙角,没有监控。

是对管理体制极度自信,还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

罗城进了屋直奔某个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册子。他翻开,全都是手写的英文,“你找那个人的监护人叫什么?”

“仇海。”

罗城嘴里念叨着一行行往下找,找到最后一页,“奇怪,没有唉。”

“不可能。”铭礼凑过去又找了一遍,真的没有仇海的名字。

“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叫赵海钱海孙海王海?”

“不可能!”铭礼合上册子,“这里只有B区的名单?”

罗城点头,“全部B区的都在这了。”

“A区和C区的在哪。”

“A区都是散养户,来来走走的流动性大,没有名单。C区……”罗城挠头,“那地方太可怕了,你要找的人在那我就不去了。”

“你跟我说C区在哪,我自己去。”

罗城欲言又止。

走廊尽头的门突然大开,两人对视一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这里只有面向走廊的窗户,跑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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