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之下,如此平稳的路上,他的腿竟然在发抖。
“你怎么了?”言城急忙把手按在他腿上,感受到了明显的颤抖。江仞戴着头盔的脑袋微微往他这里偏了偏,露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紧抿着唇,刚想开口,就被言城截了去。
“我不想听你说没事!”
言城趴下去检查江仞那条踩着油门的腿,一摸竟然摸到了一片潮湿,手收回来,上面满是红红的一片,是血。
“你伤口裂开了?”言城皱紧了眉,抓住他的手臂,“江仞,你他妈疯了?快停下!你的腿不要了?!”他从不怎么正经的叫过江仞的名字,但这一次他真的很认真。
江仞抬手摸了把言城的头盔,像是隔着玻璃落到了他脑袋上,似乎是笑了一声:“害怕了?怕我带你一起死?”他在头盔里的声音闷闷的,听得言城心里莫名恼火。
“放屁!我他妈是怕你后半辈子跟轮椅过了,到时候你找谁哭去!”言城半个身子都快离开座位了,急了眼吼道。
江仞没理会他这句话,而是说:“手给我。”言城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抓着顶上的扶手,不淡定道:“干嘛?”
江仞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档杆上,言城觉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我手没劲儿了,帮我换挡。”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一会吃什么。
“?!”
言城的呼吸陡然变得重了,心脏更是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远方位于终点处的最后一个高坡上,周围全是人,个个举着手机准备等待接下来精彩的一幕。如果现在停下,败的是谁的面子?
在蓉城这里没人认识他江仞是谁,但是言城不行。
江仞费了点劲加足马力在上坡前把速度提上来,冲上了那个斜坡,双眼紧盯着前方的斜坡,仿若一只伺机而动的狼犬。
言城拗不过他,被晃得赶紧抓稳扶手。在一阵颠簸之后,车子到达了顶峰,向终点冲去。
看台的观众能看到,屏幕里斜坡线尽头突然冲出一辆黑色的庞然大物,来势凶猛气势汹汹,如同地狱使者般向前滑行。
他们于终点处赢来一阵欢呼声,礼花砰的一声窜上天,飘落无数闪着光的彩带。
“换挡吧,可以停了。”
言城只觉得压在手上的那只手变得无比沉重,他咬了咬牙,拨下了挡杆。
两人还在因着先前的刺激而剧烈的呼吸,言城隔着头盔念叨着:“江仞,你真是个疯子。”江仞露在外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着言城急切地摘下头盔,不顾自己满头的大汗,慌慌张张的去抽纸巾给他止血。
江仞胸口剧烈起伏着,也摘下头盔扔到了车后座。
明明从前没这么容易垮掉,明明从前断胳膊断腿也从不会有所松懈。怎么这次突然就感觉到疼了呢?
江仞只是唇色有一些泛白,脸色到还正常。言城从慌忙中抬起头来,正巧又撞上了想要调整坐姿的江仞。
额头碰上嘴唇,又一次。
或许是撞得有点狠,江仞的嘴角破了一点,渗出来的血把惨白的唇润成了红色。
言城:“你……”其实他特想问一句那天到底是不是你,虽然十有八九已经确定了,但言城还是想亲口听他承认。要是万一搞错了呢?
这一次没有黑暗作掩护,彼此之间眉眼都看得如此清楚,本应该是个暧昧的时刻,言城却来不及想这些。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务室,你必须马上止血。”言城慌张地开门下车,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羞地从脖子红到了耳后,白皙的脸蛋也泛着红。
“经理你过来,有人受伤了。不要声张,送我们去医务室。”雨山的赛道配备专门的医务室,因为这种高危运动总要准备周全。
经理一听吓了一跳,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瞧着这位爷脸红成这样,还以为是中暑了,吓了个半死。这要是真出了事儿,他戚爷还不得扒了他的皮!赶紧找人去开车过来了。
言城不让声张是为他们好,搞这么大阵仗新赛道开始第一天就有人见血了,传出去指不定媒体怎么写呢,这赛道还开不开了。
他转过脸去开了江仞的门,抬着头问他感觉怎么样。江仞看上去脸色还算正常,就是不正常的突然笑了。言城急都急死了,他莫名其妙的笑是怎么个意思?
言城:“你笑什么?”
江仞指了指言城的脸,憋着笑:“小苹果。”
言城疑惑地照了照后视镜。亲娘啊,他这从头红到脖子的脸是怎么回事?跟被开水烫了似的,一摸面皮也烫的吓人。言城捂住脸,惊慌的不敢去看江仞。
“我我我,我在担心你!你竟然还笑话我?”
那边经理安排好了找人开来了车,上来就是一句:“小四爷你没事吧?中暑严不严重啊?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言城被他一说更是羞地没地方钻,顿时化羞怯为愤怒:“你才中暑了呢?老子我这是激动!”
他大方的把江仞扶进车里:“让医务室准备,他的腿之前受过伤,估计现在是伤口又裂开了。”经理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拿着对讲机招呼人去了。
言城跟着坐进车里,啪一声关上车门。他拿了一盒子抽纸,给江仞按着伤口。江仞想要自己动手,都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车子刚启动没多久,突然就停下了。
“言少这是去哪啊?载我一程呗!这才刚结束就急着走啊,不出来亮个相?”又是这个烦死人的女人,踩这么高的鞋走这种地面,也真是难为她没摔死。
言城降了一半车窗,不耐烦地说道:“你让开,我有急事。”
‘小煤女’不依不饶,完全没电眼力劲儿,没看到言城的脸已经黑了。“言少这是车里有人?我怎么没听说你最近是搭了哪位情儿。”说着还不住地往车里瞟。
这家伙一挺好看的女孩子,嘴怎么能这么臭?言城直接拉了脸子,往旁边一挡,瞪了她一眼吼道:“你他妈让开,别仗着我不打女人!”
被吼了得人显然吓了一跳,踩着细高跟往后退了几步,被保镖扶住。车子一溜烟就开走了,还卷起了一片沙尘。
医务室里,护士给江仞重新包扎了伤口。但是伤口裂开需要重新缝针,只能去大医院才能解决。而言城想的却是,江仞的右手也受伤了,那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江仞默不作声的跟着言城来回跑,他直觉若是在推脱,言城一定会很生气。
一个星期之内跑了两次医院,江仞从前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金贵。在部队里,受伤是常有的事,他自己都快成半个医生了。仗着恢复能力快,从没把受伤当回事。
在那种地方,提起抢你就是战士。一声令下,瘸了腿也要往上冲。如果遇到特殊任务,保命都难,谁还会在乎那一点小伤。
他甚至觉得自从离开家的那刻,就已经是个孤家寡人,父母的散养式教育让他自成年后就不怎么联系家里。见过太多热烈的离别,就不敢奢求拥有。
“伤那么重还到处跑,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我不管你的工作性质怎么样,只要在我手底下,你就是我的病人,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身体的恢复情况。”耳边医生絮絮叨叨,简直像和尚念经。“能不能消停点别折腾了,好好把伤养了不行吗?你……”
搁平时他听不到一半就要转身走人的,现下江仞却在病床上安静的坐着,医生说什么他就听着,也不反驳。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门外的走廊上,那一个躬身坐着的身影。
言城东跑西跑办完手续,现在正坐在椅子上研究手里那一大袋子药品。认真的像在做学术研究,学习都没这个认真。
第31章 喜欢吗
公寓21楼,月色沉的像水,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言城把人送回来以后,嘱咐好了什么时间该吃什么药,还有医生说的饮食禁忌以后就匆忙出了门。要不是亲妈发话有事让他回家,言城绝对会再赖上一会儿。
此时,江仞坐在沙发上,正在用电脑处理公务,手边是一杯冰的气泡水。要不是现在有伤且某人盯得很紧,这里本该摆着的是一杯威士忌。
他沉着脸去翻资料,即使是在家里,也依旧正襟危坐。
江仞很少会有小动作,因为这种东西既多余又没有意义。对于肌肉控制力很强的人来说,绝不会做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