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穿越指南(基建)+番外(41)

作者:风师无渡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地上的血汇成一洼洼水坑,等待着泥土自下而上的吸.吮。

赵政凝望着不甚清晰的远方,神色难辨。

同一方天地,赵高将额上的水珠擦干,又粗粗擦过后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荒屋避雨,遇上这儿要柴没柴,她连个火堆都生不出来。只希望这是场阵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她看左伯渊怡然自得赏着雨景,尉仲反而淋得不轻,肩背晕了大片水渍,连着还打了几个喷嚏。

“尉仲,你过来些坐。”她拍拍身侧的位置。

尉仲受宠若惊,他坐的地方正巧是穿堂风风口,淋了雨冷不丁被这么一吹,立马寒毛倒立,鸡皮疙瘩浑然冒出。

小先生素来心细,他满心眼都是感动,下一刻直接蹭到她身边坐好。

三人外出好不容易准备查一查鄢城老人长寿一事,没想半道遇急雨,搞得措手不及。

赵高摸摸后颈,衣服潮湿,粘附着裹胸布让人闷得难受。再看左伯渊,就是淋了雨,也是岿然不动的标准坐姿,一丝不苟的动作举止,完全没有半点差错。

这会有了闲时,她仔细一想,认识左伯渊以来,确实没从他身上看到过什么错处缺漏。

他似乎习惯了以固有的标准要求自己,却不会拿这些标准去难为他人。相处起来,很是舒服。少年天才,身负秦墨重任,本就活得辛苦。还没有点放松的爱好,用以排遣沉闷。

他的爱好大概是,学习、研究、动手做。

思及此,赵高探过身,问道:“伯渊,你可有什么除工事上喜好?”

左伯渊认真想了想,回:“有,我寻常无事时喜爱听声。”

“听声?”赵高没反应是哪两个字,“什么听声?”

“大抵是些鸟叫虫鸣,童声翁语,流水风动,”他说起自身的喜好,嘴角罕见的有了笑意,“我曾想制出留声的事物,想听时便随意取出。可惜,学艺未精,频频失败。”

你已经很厉害了。赵高想,最早的留声机,也是几千年后的事吧。转而一想,便道:“我曾听人提过,可利用地势,事物的摆放,减慢声音的消失。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了。”

以前看过的志怪小说,或者悬疑小说,会汇集这些稀奇冷门的民间传言。好像,古人真就有类似手法。

尉仲兴趣顿生,问:“真的?咱们说话的声音都能留下?”

赵高好笑道:“或许今时今日不能,但论百年千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左伯渊若有所思,须臾,道:“确实如此,百年前,也不会有人想出有一日,人人皆有衣袍,更不会生出勇战得爵的志向。”

尉仲狂点头,公子先生说得太对了,比如他,稚童时,是决计想不到自己会入咸阳宫,做侍人。更不会想到,还是做大王的贴身近侍。

这宫里谁不对他毕恭毕敬,礼遇有加。就是朝堂上带着高冠身挂印绶的各位贵人,对他也会给几分薄面。

若是毕生留在家乡,会有这样好的时候么?他不像小先生博学多才,不像公子出身显贵,难道去学室等着做个小吏?

尉仲畅想了番从未体验过的新生命,最后发现,还是现在这样最为满意。

“先生,”他悄声问,“你可想过换种活法,与现在截然相反的景象?”

赵高:那就是赵高本高了。

尉仲接着道:“说来,倒是十分有趣。小先生无论怎么选,最后仍是会入朝堂,为大王效力。”

“这也,未必。”

赵高:明明是他一朝重生,精准狙.击,将拦路之人逐个击破。

听着他二人一问一答,趣味横生。左伯渊难得放下心头的事务,他自小进入师门,前路清晰明了,除了好学勤练,旁的东西甚少能影响他。

左伯渊可以设想出无数个“换一种活法”,却绝不囊括,在师门外,这个大前提。

赵高懒懒应着声,复而想,赵政到底想出个什么法子,可以将吕不韦一击即中?

雨势减弱,淅淅沥沥拉着最后几根水线,三人走出荒屋,迎头赶上破云而出的阳光。

按左伯渊的意思是先去长寿老人汇集最多的里巷查看,可惜雨后,路面泥泞难行,最后作罢。

赵高与左伯渊将整理好的治蝗手册交给太守,不过十日,收尾的事便已然做完。

尉仲归心似箭,担心手下的人不会照顾大王,担心大王没了小先生说话,少了乐趣......

赵高看他急的嘴角都起了几个大燎泡,宽慰他马上便回咸阳。

三人这次换了骑马,一路快马加鞭,用时省下一半。唯一不足的,大概是大腿磨得生疼,已经全部破皮了。

直等一到咸阳,赵高回到府中,躺在自家那张漆床上,才算是喘足了气。

不想这口气还没呼出,赵父的新消息将她吓得立马吸了回来。

吕不韦与宫妇勾结,意图行刺大王,俱得实情,辩无可辩,已被严密关押。

赵高瞠目结舌,吕不韦行刺赵政?他会做这事?

这回没了嫪毐,无人可“事连相国吕不韦”,所以吕不韦真的按捺不住要搞事了?

赵父语意未尽,便道:“此事牵连甚广,你更要谨慎。”

赵高应首,问:“那宫妇是?”

说着,指了指屋顶。赵父意会,点点头,“被人发现时,已有孕相。”

赵姬和吕不韦搞出这事?她一时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赵姬要对自己亲儿子动手,还真是轮上一个来回,怎么也逃不过这一坎。

上一世,嫪毐与其私生二子,野心逐渐膨胀,怂恿赵姬除赵政以自立,妄图通过幼子弱母上位。可惜赵政对其私谋早有预料,掌握实情后,一直摁在他三寸上隐忍不发。直逼得嫪毐自乱阵脚,趁赵政出宫借势起乱。

最后落个车裂的下场,太后所生二子,无一幸免,自己则被禁入雍。

这一次,难道是换了个人将历史重演了?

......

翌日,赵高便得宣召入宫。

走入宫门,气氛和往时截然迥异。巡逻的士卒增多,宮婢、侍人纷纷压低脑袋走路。以前还会偷着用余光看人,现下,只会盯着脚底下的石砖挪动。个个大气不敢喘,唯恐遮遮掩掩的行径被人生疑。

整座王宫因行刺变得压抑沉闷,萧杀四溢。肃穆庄严的宫闱,登时蜕变成一座无形的绞杀机器。

赵高步入章台宫,一眼便看到孤身立在窗边的赵政。尉仲连个眼神也不敢多给,无声无息退出殿外。

“大王。”她站在原地,拱手行礼。

他未转身,背对赵高,声音紧绷,“你可想知道始末?”

赵高垂下眼睑,后问:“大王可愿让我知道?”

赵政闷笑一声,胸腔震动,他侧过身体,“你看,人隔两世,我不过松手不管,便是对此推波助澜。野心之于权力,应算是什么?”

他仿若自问自答,“那我,可还需‘不忍致法’?”

赵高回答不了,由得他独自出声。

赵政说完,转身慢慢朝她走来,“他二人要取我一腿,等着那孽子出生,便想坐拥我大秦山河,何其可笑。”

纵使日后可手掌天下,一统列国,赵政内心却将此事看作是人生中的执念。为何血肉至亲,说杀便杀,说丢便丢?他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如同捅了一窝硕大的蜂窝?

离开咸阳时,他还存有侥幸,没有了嫪毐,赵姬便会收敛。甚至在此前设计其和吕不韦重修旧好,有放过他二人的小小念头。没想,这二人却是“不负众望”,给了他一个再好不过的清缴理由。

赵高抬起眼凝视他,赵政双目阴鸷,说起那二人连名字都不屑提,“现下,已有人生出暴政之言论,混淆视听,你也是这般看我?”

赵高直视他,“流言易扰人心,臣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吕不韦和赵姬的作为,她无法置喙。毕竟眼下这个状况,自己的情景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在苟命。

“如此甚好。”赵政喜她素来做事的通透劲儿,虽然偶有呆笨的时候,但至少在正事上,从不会和他忤逆着来。

他一手握住赵高的肩头,道:“你总能知道我是如何想,有你在,我自可安然入睡。”

赵高内心翻出白眼,想让我干活,还得搬出吕不韦先威胁我一番,太鸡贼了。这打一个闷棍,给一个枣的玩法,他还真玩得炉火纯青。早晚有一天,我是过劳死的,给他干活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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