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不想陛下这么早有。”喻戚随了他的话。
喻琅讶异:“那皇姐为何还这么着急?”
“为了让他们都相信陛下会好起来。”
喻琅凤眼倏然微凝。
顾舟寒抬首看去,少年天子似乎陷入迷茫和看不见的重压之中。
但公主殿下瞧上去似乎心情好极。
愉悦的风儿从屏风为呼啸而过,独属于女子的馨香混杂着他熟悉的药材味道,一股脑涌向他,顾舟寒的心口也随之敞亮着。
殿下高兴,他便高兴。
见喻琅迷茫模样,喻戚懒懒解释道:“陛下,有些话……本宫对他们说千万遍,也不如陛下出现一面能让他们信服。”
当然其间也有她的私心。
喻琅早些日子上朝,她不就可以早日退下来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有了自己的清闲时候,她不就可以专心琢磨衣衫发髻~
琢磨透了,她不就可以一直做鄞都最好看的女子。
想到发髻,喻戚来了劲儿,话锋一转,以手抚着好看极了的发髻,眨巴着眼冲着同出血脉的胞弟问道:“陛下可发现本宫今儿有哪里不同?”
喻琅没瞧见自家皇姐的暗示,视线落到她腰间浅蓝色的香囊,略加思索后缓声道:“皇姐换了面香囊?”
毕竟之前的那个香囊着实给喻琅留下很深的印象,针脚不好,面料也一般,只瞧一眼就知不是他皇姐会用的东西。
喻戚只冲少年天子冷冷一笑。
喻琅心中大呼不妙。
答错了……
果然,喻琅只见自家皇姐面带着浅浅的嘲讽的笑意,闪着大的出奇的双目冲他“粲然”一笑:“陛下果然不关心本宫这个姐姐,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本宫今早去问顾舟寒的时候顾舟寒都知道本宫哪里不同。”
劈头盖脸被扣下一个大帽子的喻琅:……
喻琅不信,况且顾舟寒这样子一点也不像了解女子的模样。
自家皇姐每日的宫袍都不一样,有时候兴致来了一日能换上三套头面,而且女孩子家用的东西本就花里胡哨,发簪,步摇,口脂亦或是花黄,他皇姐这些女子专用的东西拾掇拾掇都有好几大一箱子。
哪里和他一样,衣着简洁,佩饰干净。
于是喻琅征询一般对着素来看不惯的顾舟寒,脸上还带着些许藏不住的狂傲笑容:“朕才不信顾舟寒他瞧出来了。”
“顾舟寒可说了本宫哪里不同,还夸了本宫怎样都好看,就算已经十八了,也永远豆蔻年华。人家可比陛下有心多了……”喻戚凉凉开口。
喻琅闻言,更加不可思议。
顾舟寒出奇的话少,给他把脉到现在,从来不会主动和他多说话,喻琅扒拉手指头算一算,就算说话了,每次说得话统共也不会超过五句,还都是叮嘱他的医嘱。
这样的顾舟寒会对他皇姐说那样的好听话?
就算打死喻琅,喻琅都不会相信。
顾舟寒敷衍冲天子一笑,但一丝略带寒气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闪而逝,便匆匆收回目光继续为殿下按揉脖颈。
就长公主殿下所言,顾舟寒也不多做解释。
毕竟误打误撞也是一种好运气。
第28章 吐血 喻戚:就这?
喻戚走的时候喻琅似懂非懂。
走到一半, 喻戚麻溜的顺着顾舟寒轮椅的方向去那了顾舟寒身边:“本宫无事,你若无事,本宫同你一起散散步。”
喻戚这话说起来像个小孩子, 目光通透,宛如儿时寻好友那般只为游乐。
“好。”
还瘸了个腿的顾舟寒不动声色点点头, 同时心口的风呼啸的更快了, 怎么也握不住。
其实宫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喻戚打小在宫里长大,能有些趣味的地方她都走了个遍。
但现在喻戚就是不想一个人回宫去。
她回宫也是懒散躺在贵妃榻上, 要么对着她那些绫罗绸缎和发簪发呆, 要么就是翻看着那些老旧的话本子。
有这时间不若多和顾舟寒相处相处, 拉近距离才是大事。
*
昨夜一场大雨浇透了御花园,喻戚脚下的暖石小道变得滑了起来,上头闪着莹莹水光,一个个像剥了壳的鸡蛋。
几人走到这里后停滞脚步。
喻戚脚踩而上,面上却不大好看:“你的腿就是走这儿, 触了旧伤口?”
顾舟寒无言,点点头。
“小德子!明日叫人把这卵石都给换了,换成平板青石。”
喻戚有些恼怒, 若这真是鸡蛋, 她此刻早就抬着小铜锤一个个敲碎了去。
“殿下不必,我们换条路便是。”顾舟寒当即劝阻。
他没想到殿下脾气来的这么快。
这么长的一条小道上的暖石全部换了去, 实在没必要。
喻戚捂着耳朵,佯装听不见。
虽然她没瞧见顾舟寒当时满膝盖血的模样,可第二日去换药的时候,她可看个清楚。
那么大的一道伤口重新裂开来,看着就疼, 也就顾舟寒沉默寡言,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
喻戚怪不得顾舟寒,只能拿这条小道出气,而且她小时候在这玩的时候还磕上了。
可顾舟寒还在劝,看顾舟寒惶恐模样,喻戚沉沉叹了口气,耳旁的手移开来,指了指地上的随卵石:“不光你这事,本宫早就看一它们不顺眼。”
言罢,喻戚用脚踩了踩,某块突起的石头磕在她软靴上,唤起她儿时不可磨灭的阵痛感。
“本宫五岁时过来这里玩,脑袋砸在一个卵石上,喏,就本宫脚下这块儿,额角肿了好几日,害得本宫被父皇母后也笑了好几次日。”
她打小就爱美,额头肿的像寿星包一样,哪里使得。
喻戚越说越生气,又跺脚踩了好几下,然后这些石头戳得她脚疼,气得喻戚果断回头嘱托小德子,必须今晚就将它们换走。
看殿下偶尔的小孩脾气,顾舟寒眼底·一片柔软,但心口愈发沉寂。
长公主殿下真可爱。
最后还是如了喻戚的愿,小德子连忙应下,说明日就派人过来换下这些卵石。
被安抚下来的喻戚带着顾舟寒饶了路,这雨天虽然湿了路,一路上也天空依旧雾蒙蒙的,但洗刷了宫里的灰尘,红墙琉璃瓦染了水渍,色彩都艳丽起来。
尤爱披红戴绿的喻戚看着心口舒畅,恰巧鸟雀攀枝,倏然振翅掠过喻戚耳侧。
等喻戚回神,那鸟儿嘴里还衔了根亮闪闪的器物,鸟雀攀高枝,绿豆眼似乎还炯炯有神。
“你瞧瞧,秋日了,鸟儿也开始修巢穴。”
喻戚好奇的打量着,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继而蹙紧眉头:“你看看那鸟嘴里的可是本宫的岫岩玉缠丝曲簪?”
那不知名的鸟儿羽毛好看至极,蓝黑色鸟羽在阳光下会闪耀美丽的艳丽光泽,可这都比不得鸟喙叼着的细腻温润翠玉簪。
顾舟寒不知长公主殿下的岫岩玉缠丝曲簪是何模样,但殿下此刻云髻雾鬟散乱开了,一缕头发顺着巴掌大的的脸颊流过。
饶是凌乱也动人。
喻戚还再催着小德子派人去捉了那鸟,身侧静默的少年蓦然扬臂手起,动作中有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只见原先还在枝干上耀武扬威的雀儿歪着嘴,从高处一落而下。
簪子落地,随之顾舟寒投出去的玉佩也戛然而碎。
喻戚敛下眸中惊叹,笑着让暖玉去将那鸟雀同簪子一起捡回来,随即解开自己腰间的圆雕玉鹿。
“你的那块碎了,本宫这面做赔礼。”
顾舟寒刚打算推过,喻戚叹了口气:“‘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本宫这块玉佩男女皆宜,也要不到几等钱,你便收下吧;你若不收,本宫今晚估摸着又要寝食难安。”
“又?”顾舟寒哑然。
“可不是,殿下知道顾大人伤口裂开后,晚间入眠时候辗转反侧。”暖玉适时的回道。
殿下居然为了他辗转难眠……
“不止如此,殿下还不知送顾大人什么,忧烦了好几日,就怕送了的东西顾大人不喜。”
暖玉在喻戚身边的丫鬟群里年纪最小,脑子也最不活络,没见着主子的眼神几下子就将喻戚先前困扰的事情吐露了个干净。
但此刻喻戚被暖玉那一袭话说的面红耳赤。
什么辗转反侧,忧烦了好几日。
她同顾舟寒没什么,被暖玉一说出来似乎都有了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