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的贱|货。”
他捂着额头,从指缝里恶狠狠地看着岑念:“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信不信我把你——”
话没说完,第二只高跟鞋稳准狠地扔了过来,险些砸中他的眼珠子。章书鸣偏头险险闪过,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那个他以为是自己粉丝的漂亮软妹正赤脚站在地面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砖头。
“精|虫上脑的狗东西。”
岑念脸色也冷了下来,“就你也配当偶像?”
“枉我姐妹打投花了那么多钱, 当初还天天买难喝得一批的饮料代言为你冲销量。”
“没耐心等你人设崩塌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了。我今天就打死你这欺骗少女心的狗东西, 替□□道!”
*
“好!这分寸拿捏的真好!”
面试间里有人轻声鼓起了掌。制片人低头在纸上写了什么,眼中满是赞赏:“感情表现得很到位……倒是我以前对偶像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了。你说呢?”
她抬手拍拍身边的导演。后者思忖了片刻,也给出了肯定:“的确不错。这是试到现在, 唯一令人眼前一眼的表演。”
“点上火却迟迟不抽,烟灰燃尽烫到手指,你才颤了下眼皮收回目光……这段是自己安排的吧?”
江与臣:“嗯。”
他又解释:“这是秦锋与心上人相见的最后一晚。他这种性格的人,话一出口就不会回头。尽可能多看几眼恋人的背影留在记忆里,失神片刻,已经是人性里难得的柔软了。”
面试的几位听完他的话,又开始交头接耳。最后客气地让他回去等通知,但神色语气颇为满意,分明已经有了定夺。
大门合拢,面试间外依旧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焦灼。江与臣面色沉静地从几位面熟的小生中穿过,四下张望了片刻,却没有看到岑念的影子。
……她去哪儿了。
电话迟迟不通。江与臣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抬脚向走廊另一头走去,一边留神着往来的人员。在走到楼梯安全门拐角时,鼻尖突然翕动了几下。
这里好像有岑念的味道。
铁门推开,楼道里的气味更加明显,其中还混合着难以忽视的烟酒气。清隽的男人蹙起眉头,顺着楼梯一路向上,猛地拉开了天台生锈的大门。
然后他对上了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兄弟!你来得正好!”
章书鸣摸了一把鼻血,遥遥冲后头一指:“有个疯女人出手打人!你赶紧叫人过来!回头帮哥儿们做个证,我是受害人!”
江与臣冷漠嫌恶地拂开章书鸣搭过来的手,长睫微掀,岑念手拿板砖的豪爽身影正好映入眼帘。
“江与臣!”
岑念远远地叫他,声音很甜,不过冲到他身前来也只用了眨眼的工夫。
她眼眸里亮得惊人,像一只发怒的小狐狸:“帮我把门关上!我要打死这个下三滥的崽种!”
姓章的崽种匆忙闪到一边,动作十分狼狈:“警告你马上停手。现在我出鼻血了,你到警察局就是拘留一礼拜的事;要是打出伤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我是吓大吗?”
岑念抬脚又要上前,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环抱住了胳膊:“……江与臣?”
“他说的有道理,你不能再打了。”
江遇臣在她身边轻声劝,像笼住脾气暴烈的小鸟:“虽然这里没有摄像头,但他之后要是硬闹到警局,你会吃亏的。”
岑念:“但他动手动脚耍流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她边说边抬起手腕,示意江与臣看章书鸣的脏手攥出的印子。后者薄唇微抿,沉默着把砖头从岑念手里拽出来,远远地抛到了墙角。
“怎么说呢。打架不是件好事。”
江与臣终于开口。他眼睛里黑漆漆的,眸光很凉,像隐隐压抑着什么情绪,“但我也不赞同遇到危险的时候,女孩子就该闭上眼睛逆来顺受。”
“不过像你刚才那样动手,回头他去验伤,按法条你的确吃亏。所以下面我演示的技巧,你得看得仔细点。”
话音刚落,他矫健的身影已经跃到骂骂咧咧的章书鸣面前,一拳挥了出去。
动作迅捷,下手却狠厉。一阵拳风袭来,章书鸣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身上汗毛竖起,伸出胳膊格挡。
江与臣拳头的方向却在半途中换了方向。
他避开了头、颈这些脆弱又容易致命的部位,拳化手刀,在章书鸣油腻的腕关节重重一击。等后者吃痛无神招架时,紧接着膝关节朝他肋下又发力一顶,身手轻快如燕,利落得令人咋舌。
章书鸣紧急向后退了两步,蛮横而不择章法地向前挥了两下,却被江与臣举重若轻地避过。他抓住空隙,一肘狠狠撞上章书鸣的腋下,在膝肘关节处接连发力。章书鸣随即觉得一阵酸麻感伴着同意汹涌而至,一个踉跄,被江与臣反剪着摁在地上。
“动手要找准这些部位。”
江与臣无视身下的反抗,偏头冷静地给岑念讲解,“这样反击完了,最多鉴定个轻微伤。”
岑念:“……”
她目瞪口呆地吸了口气,然后发自内心地鼓了几下掌。
“我上学时候,看到会打架的高年级学长就忍不住走得远远的。”
岑念看着江与臣微僵住的侧脸,不无崇敬地开口,“但我觉得你刚才好帅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考虑过演仙侠武打戏?”
江与臣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没有。但我刚才说的——”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两个杂种?”
章书鸣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响起。
耍酒疯不成,反被人摁在了地上,眼下他的醉意早已消散。那张勉强算得上秀气的脸上,粉底液、眉粉和汗水混成一团,看上去分外肮脏油腻。
在江与臣戒备的目光中,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别管有没有摄像头,不报警这事也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章书鸣体力不支地靠在墙上,浑浊的目光扫过两人,眼神里透着阴狠。
“早跟你说过发行方的老板跟我有点儿关系。你不识好歹,还有胆子把你主子叫来下黑手……还有你,江与臣是吧?现在你他|妈就是给我磕头,我也得找人把你给收拾了。”
他边说边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狰狞的脸上满是得色:
“不就背靠DK娱乐,这算个屁……岑望生的名头,听过吗?”
第55章
岑望生。
岑望生。
这个过于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少女唇齿间转了两圈, 伴着一口颤抖的吐息缓缓吐出。岑念停下了转身欲走的步子,定定地看了章书鸣半晌,突然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我不走。”
一双纤细光洁的手从地上拾起高跟鞋, 动作优雅地套在脚上。岑念理了理头发, 一番话像是说给章书鸣, 也像是说给自己:
“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看看岑望生到底能对我说些什么。”
看看他当年背叛婚姻抛妻弃女,十几年来连面都没露一个, 究竟能给出什么解释。
久未翻动的回忆是一个生了锈的铁盒。里面珍藏的片段还历历在目, 上面却布满了细微的尘埃,稍一翻动,烟尘就顺着鼻腔飘散, 呛得鼻子发酸, 好像随时都要逼人落下泪来。
岑念隐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
游乐园的气球,睡前的童话书,还有被扛在肩膀上仰望夜空时看到的烟火。曾几何时, 岑望生也曾给予过她那个年纪的孩子所憧憬的一切。
那时妈妈脸上也常带着笑容。她会一边正衣领, 一边略带头疼地叮嘱自己,在幼儿园里不要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幼儿园都快给你换遍了。”她柔声叮嘱岑念,“再这么闹下去,就没有地方愿意要你了。”
结果后来不要她的不是幼儿园,而是岑望生。
她隐约记得那天下午岑望生郑重其事地提了什么,家里随即爆发了很严重的争吵。那个男人甩下一大堆粉饰太平的话,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妈妈在楼上居高临下地望了很久, 咬牙要强地拭去了眼泪, 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检查她的古诗背诵。
可她摸到妈妈的脸时,小手还是沾上了一丝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