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劝了,他现在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个变态了。”岑念掀开被子的一角,生无可恋地拱出头来:“那个研究里有说后悔药研发到哪一步了吗?”
……
老天爷啊。如果后悔药真的研发出来的话,请直接寄送给江与臣吧。毕竟现在看起来,他比当初的我需要多了。
岑念偷偷瞥了一眼身形摇摇欲坠的男人,迅速把目光转移到一边去。
说实在的,蠢透了。
江与臣一手扶着沙发,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事情的真相居然可以让人无语到这种地步。
而他为了这个误会不光提心吊胆了两年,现在还像个小丑一样,亲手把秘密送到了别人面前。
……真是蠢透了。
毛茸茸的耳朵突然脱力一样垂下。江与臣低低地喘|息了一声,闭眼趴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沌,粘稠如阴暗的沼泽。
睡眠不足的疲惫,工作的压力,精神的紧张连同持续不断的低烧,此刻终于彻底将他击垮。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里,整个人却像是陷入了阴影里,一点点任由自己被阴暗的情绪所吞没。
脚下手机一震,屏幕此时猛地亮起来。
是小叔江遇舟发来的信息。接二连三,又快又急:
“喂,解决了吗?”
“顺利吗?”
“那女孩怎么说?”
“是不是一劳永逸了?
……
没有,他没做到。不光如此,还把事情全都搞砸了。
江与臣深|深|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补救。他咬牙撑起身子,准备和岑念重新交涉一番:
“现在——”
“岑念!你打个招呼怎么这么久!毛笠说会议提前了!准备准备该走了吧!”
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助理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见房门打不开,来人沉默了片刻,声音更高: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锁门了呢!”
岑念:“……”
她咽了下口水,心猛地狂跳起来。
纵使没有什么解释,她也明白现在江与臣的状况,并不是什么能宣之于口的事情。无论如何,得先把眼下混过去。
好了,考验她编瞎话能力的时候到了。
岑念清清嗓子:“我们——”
“在外面等着。”
江与臣突然开口,不轻不重地交代了一声。
声音不高,也没有指明对象。只是门外刚才还抱怨连天的助理马上安静了下来。
岑念:“……”
可以,够吓人。
她半含敬佩地看着江与臣甩甩头,啪地一声收回耳朵。随后腰身微弯,修长的手指从地板上勾起衣服,不疾不徐地套了回去。眨眼之间,又变成了人前那个脾气大又爱臭脸的人气偶像。
“是我的错。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江与臣冷着脸揉揉凌乱的头发,朝着岑念逼近了几步——不过这次是隔了一臂的安全距离。他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眸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声音又轻又低:
“在此之前,希望你对这件事守口——”
“砰!”
门被猛地打开。
“哎?还好我助理带着钥匙~”
这声音拖得尾音很长,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俊俏的少年斜斜地倚在门框上,颇为自得地转了转手里的的银色的金属块。早上刚打过照面的同事远远地站在他身后,颇为紧张地看着江与臣的脸色。
“难得我提前到了这么早,你居然把休息室的门给锁了……真有意思。”
他边说边目光一转,兴味十足地看向从江与臣身后探出来的小脑袋。在看清岑念的相貌后,他眼睛一亮,笑容也轻快了几分:
“那个新来的漂亮助理,就是你吧?”
第6章
很久之前,岑念就发现自己有这个习惯了。
在极度的紧张过后,大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会处于空白状态。别人说的话穿耳而过,不过嘴上还能不经思考地随口应和几分。手下如果有笔,甚至会不自觉地写写画画。
以往这种状况倒不曾引起过什么麻烦。只是现在——
“你真的有听清我说什么吗?”
岑念恍惚了一下。
她正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面前落地的玻璃隔断将会议室一分为二,划为里外两个隔间。岑念坐在外间,能看到里面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走动着,嘴皮上下翻飞,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可她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江与臣在其中侧着身子,好像在凝神倾听。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给会议室里忙碌的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可唯有他像一幅冰刻的剪影,清峻挺拔却没有温度,透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场。
——谁能想到他私底下,其实是个抓着耳朵一脸脆弱的小可怜呢?
“你还要我说几遍?”
手中的笔记本突然被人拿走,在空气中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岑念手中一空,终于从恍神状态中清醒过来,扭头正对上熊林的眼睛。
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这是个跟江与臣完全不一样的人。身形高挑,脸还带着几分少年到青年过渡时期的圆润。大概是刚从造型师的魔爪下逃出来,熊林还画了眼线,凌厉的黑色线条微微上挑,像是猫眼一样,棕色的瞳仁透出几分狡黠:
“跟我聊天有这么无聊吗!我可是跑来跟你打招呼的啊。”
“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熊林拖过一把椅子,示意岑念坐到她旁边来,语气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
他大概是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的人,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感。即使是面对刚认识的人,语气也大大方方地带着点甜。
他翻看着岑念走神时的写写画画,目光停留在江与臣Q版的头像上,拉长了声音感慨:
“真温馨。你这画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哪里哪里。”
岑念怔了一下,微妙地觉得有点惭愧。
虽说是半个团粉,但之前Voker四个成员里,她对熊林一直感觉平平。毕竟在节目里,熊林有事没事就在吐槽队友,语言犀利之余,偶尔也带着点恶毒。她曾经把江与臣当成本命,有时自然听得有点来气。
果然是镜头前的人设啊。岑念纤细的手肘撑在桌子上,一边托腮一边看他。这孩子私下明明说起话来,明明还满贴心的。
“是真的。”熊林学着她的样子,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画上涂涂改改,声音懒洋洋的:
“自从我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种水平的画作了”
岑念握笔的手一紧。
你|妈|的,果然毒舌人设不崩。
……
笔盖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江与臣转了一圈笔,目光又一次貌似不经意地看向会议室外间。
玻璃隔断的通透度未免有些太好。稍一抬眼,就能把外间的情况尽收眼底。他那个向来自来熟的队友眼里含笑,不知道在跟岑念说些什么,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凑上去。
轻浮。
他没有别的日程了吗?
看着两人之间逐渐缩短的距离,江与臣抿了抿唇角。
意外突发,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稳住,确保岑念不会把事情传出去。而他现在最大的筹码之一,就是他的美|色——虽然刚刚示好被拒绝,但既然岑念来过Fan Meeting,那对自己想必多少有点感情。平时故作温柔,让她死心塌地应该不是问题。
这时冒出一个熊林故作亲昵,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江与臣?江与臣?”策划疑惑地晃晃手,“关于你们做料理这一part,你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继续吧。”江与臣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刚刚的一闪而逝的情绪仿佛只是错觉。
一墙之隔外,岑念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前墙头的队友对她的画作评头论足。
……她隐约觉得这人是上天派下来考验她职业素养的的。
“我是说真的,你有空不如让贾思野教教你。上帝是公平的,虽然夺走了他在舞蹈方面的天赋,但总算在画画方面给他留了一点余地。”
“虽然不是舞担,但我记得贾思野在舞台上好像也没有拖过团队后腿吧。”岑念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不着痕迹地把笔记本往自己的方向拉:“不过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他还擅长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