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明年过年也可以过来吗?”
“小馋猫。”雪岁阑笑道,“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哎呦喂,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啊,阖家飨宴都置备齐全了,翁老在席上等着您呢,您快过去吧。”这个婆婆忙得像个陀螺,可脸上却止不住笑着。
“刘妈妈,辛苦你们了。”
“辛苦什么呀,都是应该的,哎,这孩子哪来的?”
雪岁阑用手帕擦了下小泗的鼻涕:“这个是梦觉寺的小和尚,过来给我们祈福的,刘妈妈在席上给我添把椅子吧。”
“好嘞,可只怕这小和尚吃不了荤腥。”
“没关系,他还没有受戒,可以随便吃。”
“这样啊,好、好,娃娃等着,奶奶这就去给你安排。”说罢还在小泗的酒窝那捏了下,许是他长得太可人了,谁看见都忍不住想捏一把。
崖望君一溜烟也凑到了眼前:“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能只添一把椅子呢,还不赶紧叫住那老妈子。”
“怎么能忘了你呢,你的位子在那边。”说着指了指门庭。
姬家家主的宴席在堂内,阖家飨宴其间其他人也一道入席,不必跟着伺候,但他们的宴席给安排在了门庭,目测有三十来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岂有此理!”崖望君撸着袖子,“刚才把我当乞丐就算了,现在又把我当下人!”
“啧,你知道什么!”雪岁阑道,“桌上就那么些菜,我那几个哥哥都在,你抢得过?不如找个姑娘们多的桌子,还能多吃几口,你说呢?”
“姑娘多的?”崖望君打了个响指,“不错,不错,我这就去了,哎,有酒没?”
“有,后厨多的是,要多少你自己拿。”
他眼角的鱼尾纹都笑飞了:“妙哉妙哉,如鱼得水之乐,不过如此!”
“姐姐,我真的能吃荤腥吗?”小泗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当然。”
“可那样的话就成不了佛了。”
“别信那些清规戒律,都是诓傻子用的,你看你月月娘,还饮酒呢。”
“都知道,她是被你给带坏的,遇到你之前,月月娘从不饮酒的,也没有破过什么清规戒律。”
“你知道的还挺多。”雪岁阑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这就给拉上了席座。
桥二爷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坐在了锦爷身侧,锦爷挨着老爷子,也方便照顾,老爷子这边呢,本来安排的是姬罗预的座位,可雪岁阑让给了小泗,自己做在旁边。
老爷子起先没有注意,跟老二老三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转过头来正准备教导教导自己的女儿,谁知道竟瞧见一个半大的孩子。
“爷爷好!”小泗嘴也甜,先发制人倒让老爷子愣了许久。
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瞅着,直到雪岁阑噗嗤笑出声来:“爹,您怎么了?”
“这孩子哪来的?”
姬元锦道:“这个就是方才在门外化缘的小和尚,预儿说是她从梦觉寺请来的。”
雪岁阑道:“没错,这小和尚今夜过来是要为我们阖家祈福,我瞧他还没有吃饭,就让刘妈添了把椅子。”转而道,“小泗乖,还不赶紧给爷爷磕头?”
小泗滑下椅子,趴到地上,道:“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白头偕老,花好月圆。”
他脱口而出几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成语,却惹得哄堂大笑,唯独老爷子没有笑,从身上摸出了个大红包:“拿着吧,孩子,算我捐给庙里的。”
姬玄玞敲着桌子:“这小娃娃有意思,几次去梦觉寺我竟没有留意。”
裴梦蔷接过话茬:“这孩子就是预儿先前要我送药过去的那位,看来跟我们家真有缘呢。”
老爷子皱着川字眉,苦口婆心道:“预儿啊,你还是个待字闺中的丫头,好歹注意着些,这孩子虽然是个和尚,但总放在身边也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的,你久不在家中不知道,街里街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就连这孩子是你私孕而生都有可能。”
“爹,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雪岁阑给小泗夹了块鹿肉,“再说,我马上也不是待字闺中的丫头了,段家公子的聘礼应该很快就到,算来就在这几日,将来我若是想气你,恐怕也没有机会了。”说罢还笑呢。
可却没人敢接她的话,席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外面纵然下着雪,也不会比堂内更冷了。
老爷子拍案而起:“不可以!”
除了老爷子,另一个说不可以的,还有小泗。
☆、第 66 章
“神仙姐姐,你要是成亲了,月月娘怎么办?”
他嘴边的油渍还没有擦干净,一本正经的样子惹人发笑,可他神情严肃,乌溜溜的瞳仁里满是雪岁阑惊愕的脸。
至于月月娘是谁,没人知道,惹得席上窃窃私语,老爷子“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这才安静下来。
“预儿,先前同意你和段家的婚事,是我不对,段世清那孩子整日沉迷细犬追兔,确实不是个可造之材,你若真嫁给了他,怕苦处在后面呢,之前段老板在的时候还好,段家家底殷实,但如今的段家……除了段世清,你还有没有中意的?爹给你安排。”
雪岁阑掏出帕子,给小泗擦了嘴:“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段家仍旧是东都首富,这是不争的事实。”
姬元锦道:“不错,只要济世堂不垮,段家在东都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可咱们也不低人一头,没必要垂涎他万贯家财,尤其是你啊,预儿,你是被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委屈谁也没有委屈过你,论眼界心性,你不该如此。”
“是啊。”姬玄玞道,“你还是再想想吧,若是冲着他段家的家产,大可不必如此,何况段世清那厮空有一副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我最看不上了。”
“大哥、四哥误会了。”她笑道,“你们不还替我走了趟段家嘛,我开出来的条件也跟她们谈过了,我说了我要济世堂为聘,段世清已然同意,丢了济世堂,段家在东都又有何可惧?我自然也不是奔着他们的万贯家财。”
“那你是为何?”
“不不不。”老爷子惊道,“段世清同意以济世堂为聘?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爹为何不相信他是打定了主意非我不娶呢?你女儿也不差,总不至于没人惦记吧。”
话是这样说,可老爷子心里还是不舒服:“预儿啊,此事咱们从长计议吧,段世清是我看着长大的,与你确实不是良配,容我再考虑考虑。”
“爹对他成见太深,听说祝小公子受伤那日,五姑娘杀了他养的那些细犬,他并没有胡搅蛮缠,也没有重新置办,反而开始闭关读书,偶尔会去济世堂查账,若说担当嘛,也不是一分没有,总之,我心里有数,还请父兄成全。”
裴梦蔷笑道:“瞧瞧,还没进段家门呢,就帮着他说话了,只是眼下并没有好日子,你们就算定下了婚事,恐怕也要搁置一段时间。”
“二月八就是个好日子,四哥觉得呢?”
“你…这…要跟我搁在同一天?”姬玄玞挑眉,“预儿,今日在座的没有外人,你跟四哥说实话,段世清是不是怎么着你了,我记得三年前要你嫁给他,你可誓死不从呢,怎么现在却转变如此之快?”
“四哥,三年前圣姑还是段家未进门的儿媳呢,现在却是四哥已定的新妻了,这世间有谁不是无时无刻在默然转变呢?日月如此,天地如此,人心亦如此……”
“说你呢,扯到我身上干嘛,以后没事不要提这茬,听到没有?”
“知道了。”
“一边娶新妻,一边嫁闺女,不行,我不同意。”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四下无人敢劝。
雪岁阑只好撒娇道:“可爹,不赶在二月初八,你难道要我另择他日嘛,除夕一过,就是寡妇年了,万一成婚之后……”
“好了好了,别说了,大过年的,净找晦气。”老爷子眼眶微湿,“哎,我老了,想要顾全你们也有心无力,你们如今都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心意已定,那我也只好成全,至于他们段家的世济堂,要不要都无所谓,但若婚后他若敢对我宝贝女儿不好,休怪我提把砍刀找上门,我已是黄土埋了脖子,不在乎拉他一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