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39)

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但凡夏油没在与濒临耗尽的体力作斗争都会这么说。

他们走了至少三四个小时,只有水滴砸到地上的冷响能间歇唤醒神智。腰腿都酸痛得不行,即便在肾上腺素加持下依旧有些吃不消,罔论时间一过,恐怕反弹得更厉害。

夏油几乎在扶着管壁往上挪,咬紧的后槽牙将近失去知觉,喉间弥漫着铁锈似的腥味。

他能感觉到五条在身后一声不响地走,呼吸声渐渐加重,脚步却始终轻盈。在凌乱沉重的回响中,夏油闭着眼侧耳分辨来自五条的所有响动,靠那点微末的猜测推动自己继续前行,拨开浓稠得能滴出水的黑暗。

突然,他撞上了王老二干瘦的后背。

这位老头看着年纪不小,体力却意外的好,走了这么一路也就有点气喘,汗都没出多少——大概得益于他多年奔波于偷渡两地货品的经历。

“准备好了?”王老二伸手摸到一个拉杆,回头对大汗淋漓的夏油挤眉弄眼:“不想瞎掉就闭上眼喽。”

这般急停,夏油差点虚脱,慢了一拍没反应过来。愣神片刻,身后伸过两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柔柔地覆在眼睑上方,指尖带着点剧烈运动后的暖意。

王老二点点头,抓着拉杆重重往下压,小腿与腰腹肌肉同时发力,艰难地推动控制杆。

在齿轮与蒸汽的轰鸣中,老头子凝视着自己从小见到大的少年们,语中带笑:

“小伙子们,欢迎回家。”

首先感觉到的,是刺穿眼皮的光芒。

大脑空白了一瞬,仿佛置身真空之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皮肤表面干燥凉爽的触感,衣料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缓缓掀起,朝同一个方向摆动。

直到那光芒越来越盛,几乎灼痛眼球,他才夺回一部分知觉,茫然地想:这是风啊。

遮挡眼睛的双手移开,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

水面铺展为底色,与天空一同向远方延伸,两厢碧蓝拉出澄澈高远的天际线,倒悬于大地之上。在那失真的蔚蓝中央,无数金光盘旋萦绕着一团火球,丝丝缕缕斑驳的炽红向云层晕蕴,拉扯着天地江海向自身聚拢。

那光芒渐渐从地平面攀升,一级级跃上天阶,赤金抽丝剥茧似的点着了云层,将离得最近的天幕烧得血红。火势向外蔓延,形成一层浅似一层的斑驳淡红,就要刺破薄暮、张开双臂,带着无与伦比的庞大热量拥抱世界。

海风吹散闲云,钢铁巨轮静静泊在港口,桅杆上的旗帜随风扬起,几只燕鸥蹲在船舷上探头探脑。大运河波光粼粼,水面染上燃烧的阳光,皮划艇摇摇晃晃,后视镜反光得看什么都像镀了层金边。

所有话语都被堵在嗓子眼,所有情感都无处宣泄。天高海阔,真实的世界将他们抱了个满怀,臂弯洋溢着令人安心的气味。

夏油突然有点头晕目眩。他晃了晃,右手便被五条紧紧牵住。

银发少年也一眨不眨地眺望日出,嘴里冒出无厘头冒出一句话:“哇,这运河咋这么像烤得金黄的面包屑?还是涂了五层糖浆的那种。”

静谧虚幻的隔阂瞬间破碎,肺叶中涌入新鲜纯净的空气,夏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他看着五条,唇畔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再也抑制不住,就着五条的手把他带入怀中。清苦冷淡的气息涌入肺腑,夏油收紧手,眼眶渐渐红了。

幸好你在,他一遍遍想,幸好你在。

五条少见地没说话,他贴近夏油,蹭了蹭那张微冷的脸,形似一个生涩而无形的安慰。

海风沉默不语,铁城墙截下肆意张扬的阳光。

他们在晨曦中拥吻,诉尽一切苦尽甘来与不渝的此后余生。

第三十一章 Chapter 31

别过王老二,夏油拉着五条往家赶,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暌违半年的父母面前。无缘无故丢了俩孩子,美菜子和宏树自然心急如焚,却又苦于掘地三尺找不到人,只能留在五区等待。

彼时他们顶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溜回家,鞋底在门毯上留下几串泥印,好不狼狈。

夏油一如既往从门缝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朝背对沙发的美菜子喊了一声“妈”,语气有些不稳。对方几乎冻住了,好半天才慢慢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玄关,半天不敢认人。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家人,饶是平素再怎么沉稳老成,夏油依旧被冲击得喉头哽塞,张着嘴说不出话。结果他就和美菜子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还是五条窜出来叫了一声“伯母”才打破局面。

少年们得到了一个狂风骤雨似的拥抱,美菜子边抹眼泪边抱紧他们,似乎生怕手一松这两孩子就又不见了。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美菜子便拉着宏树开始兴师问罪。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有没有受伤,全部一五一十如实交代,还得挨几记不轻不重的爆栗。宏树听他们说起在大空洞的经历竟也不怎么吃惊,只推推眼镜说猜到有这种可能,不然也不至于怎么找都没半点消息。

美菜子没气多久,突然又开始默默掉眼泪。这回是悲喜交加的了——失而复得,却不知自幼宝贝着的孩子们吃了多少苦,因而深感无力。宏树连声安慰,美菜子便捂着眼睛催他们去洗漱吃饭,再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免得落下沉疴。

总之,父母这关是平安通过了。夏油并不清楚他们有没有看出他和五条间的异样,又或许即便美菜子留意到了那枚对戒,也无法在过于激荡的情绪中分神思虑。不论如何,回到地表意味着曾经错轨的生活将重归平静,即便有些东西再也不同了。

比如他与五条,比如高中,又比如那份王老二曾提到过的“工作”。

经过讨论,宏树打算继续给他们挂着高中的学籍,只作为未来参加统考的凭据,寻常出勤却不再作要求。夏油和五条着实超过寻常水准太多——在大空洞的半年尤甚,得到实践与新理论的滋养,那道足以攻破瓦尔登湖的源代码已证明一切,即便他们默契地在父母面前隐瞒了这件事。

促使他们做出决定的是一封来自安德烈的信。

信件本身出自王老二之手,老头子驻守在码头看门本就是为了那条密道,时不时会出入大空洞,捎出一些旧友们的消息。

信上说,自他们在老陈手下接收指名订单后,地表不少客户也对这两位天才少年颇感兴趣,陆续有工作指派到他们手上。

“我管它叫‘邮递’。”安德烈在信中写道,“委托人可能来自任何地方,指名要求派件员前往所在地完成订单,再将订单交给收件人。这是一种变相的送信工作,只不过你们要多跑几趟、多处点人际关系。”

简而言之,邮递员将拥有自由出入五至二区的权限,报酬也相当高。这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起码对夏油来说,他内心高于一切的求知欲促使自己接下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

父母并无意见:他们似乎已经对夏油和五条创造的奇迹见怪不怪,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便只讨论了安全性,丝毫没有劝阻的意味。

直到某个周末,宏树特地将他们叫到书房,沉声嘱咐:“只此一点,倘若你们真要启程前往高级区间,千万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不比五区,你们想必会接触更多、更真实的社会形态,而这些东西未必尽如人意。即便身处夹缝之中,也一定记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大脑判断,严禁钻牛角尖。”

夏油便蓦地想起儿时那个冬天,篝火中父亲高深莫测的表情,与五条看似大胆实则缜密的推论。

“我会的。”他答,稍稍有些迟疑。

宏树似乎看准了这丝缝隙,镜片后的双眼闪过冷光。他坐在书桌后,缓缓道:“那么,我有话要单独同悟讲,杰先出去吧。”

夏油不明所以,但宏树向来认真,他便径直推门离开,未置一词。

书房内只剩下靠在书架边的五条和宏树。后者的目光似乎从五条无名指上掠过,如蜻蜓点水,没掀起多大波澜。那道目光最终落在五条身上,很深,似郑重至极。

“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伯父尽管说。”五条站在原地,身后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专业书目。

宏树深深凝视着他,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请替我看着杰。凡事多顾他一点,若察觉哪里不对劲,不必留手,务必敲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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