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陈福喊退朝,宫玺一甩衣袖,气冲冲的走了。百官起身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几位老王爷聚在一起,说着自己昨日钓鱼的收获。
魏顺仪听到外头的传闻,生气的去找魏婕妤,她压根儿不相信这些,只觉得都是骗人。
魏婕妤今日身子好了些,尤其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春芝给了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一左一右两只银色的发钗。像是知道魏顺仪会上门一样,她起的很早,还给自己画了个好看的妆面。
魏顺仪刚踏进魏婕妤的宫中,大门就随之关闭了。魏顺仪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直接跑到魏婕妤面前,“阿姐,你听听外头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你我是堂姐妹,却偏偏被他们说是亲姐妹。”
魏婕妤往唇上抹了一点红,勾了勾唇,笑道:“你怎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呢?”
这话让魏顺仪吓了一跳,原本抓着魏婕妤的手,就那么松开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阿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糊涂了?对了,太医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魏婕妤放下唇脂,站起身走到魏顺仪面前。
魏顺仪又往后退了两步,腿碰到了后头的圆凳,一时间像是失了力,跌坐在地,“阿姐,你别吓我。”
魏婕妤低头看她,银钗下坠的几片银叶子随之摆动,“因为你…我娘被气死了,因为你,我一个嫡女,在府里头过得还不如庶女,我还得日日讨好你”
魏顺仪摇摇头,似乎不太明白魏婕妤怎么突然就变了,“阿姐……你怎么了?”
魏婕妤蹲下身子,牵起她的手,手掌就跟膨起来的馒头似的,这是她一手造成的,“你还真是蠢啊,一个想要害你性命的人,她说的话,你居然会乖乖的听”
魏顺仪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眼里的泪,不停地往下落。魏家就两个女儿,所以她跟阿姐关系很好,幼时同屋吃住,同屋睡觉。
“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进宫,但是我也不想进宫的,我没想要跟你抢。阿姐…你信我”魏顺仪抓着魏婕妤的手,低头看了看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不停的哭。
“年年,陪阿姐一起走吧,来生我们别做姐妹了。”魏婕妤擦了擦她脸上的泪。魏顺仪看着二人的手,哭着点点头。
她怕疼,怕死,但只要跟着阿姐,她就什么都不怕。
魏顺仪待在魏婕妤的宫里,一直到天黑,中途魏婕妤的贴身丫鬟春芝送了一次饭,带出来了两样东西,随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江予瑶站在临仙宫门口,能看到那地方的火,照亮了半片天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上头的珍珠手串她送给了魏婕妤,她们这就算是扯平了。
魏婕妤跟魏顺仪死了,死之前写了封陈情书,讲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这封陈情书被宫玺派人送到了魏府。
魏尚书因病再家休息,接到陈情书,看完后,怒急攻心,一口血,污了末尾的几行字。
春芝在魏婕妤死后,去了临仙宫一趟,是送礼去的。送的是她初次宫宴时,魏婕妤送她的银色发钗。春竹检查过了,这发钗没毒,春芝说,这是魏婕妤今日头上带的,是新让人打的。
晚上宫玺过来时,江予瑶提起魏婕妤跟魏顺仪下葬的事情。
江予瑶:“按妃位下葬吧,魏顺仪按婕妤”
宫玺觉得奇怪:“她明明害过你,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只是觉得她可怜,你若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吧”江予瑶手里捏着那银色发钗。
宫玺也只是微微低头就看到了,春芝送了什么,她也一清二楚,为什么送这个,她倒是有些弄不明白,但她知道,当初魏婕妤去年有送过江予瑶一只一模一样的,而那只上头有毒。
“就按你说的来吧,魏婕妤按妃位下葬,魏顺仪按婕妤。”宫玺不愿在这种事上驳了她,她高兴就好。
江予瑶把发钗收回妆匣,宫玺站在她身后,抱着她,劝道:“我知她死,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的身子最要紧,真为了她,伤了自个儿,不值当。咱们的孩子就要来了,你总得为了她们考虑考虑”
宫玺不懂,江予瑶为何难过。春芝把东西送过来后,她问过春芝,魏婕妤平日里吃什么药。春芝一一答了。她问青竹,那药是做什么的。青竹说,是要命的。而这药,在魏顺仪瘸腿的那段时间,魏婕妤也让魏顺仪喝了。
魏顺仪哪怕得了盛宠,哪怕日日侍寝,也不可能有孩子。这药,就是这个作用。在江予瑶中毒以前,魏婕妤就开始喝这药了。她说的话是真的,从进宫开始,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她没想活着。
第75章 夫妻
随着魏婕妤跟魏顺仪死去,宫里头一下子少了两位宫妃。本就安静的后宫,如今更是安静了。又加上今年天儿冷的早,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起来只觉得冻得人发抖。
“哎哟喂,这老天爷可真是折腾人,外头的雪都没过鞋子了”青碧掀开门帘进屋,在外间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又跑到炉子跟前烤了烤手,等把身上的湿气都烤干了,这才走进內间。
江予瑶坐在椅子上,青兰正给她梳头呢。去年的手炉跟脚炉都拿出来清洗过,里头烧着小碳。临仙宫扩建后,她的寝殿变得更大,就跟外头的府邸似的,还分了前后院儿。如今她住的还是老地方,不过地方更宽敞些,后院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住。
她住的是进门往左,是吃饭的地方,往右便是住的地方。中间原本是放着一条案桌,摆着宫玉瑢送她的扇子。后来她怕坏了,就给收起来了,如今是挂着一副山水图。大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这是宫玺让人弄上的,尚仪局找人量尺寸,绣花样子,弄了好久,里里外外的叠了好几层。
往右走便是她的寝殿外间,放着两个炉子,伺候的丫鬟都在这间等着,太监进不来,只能在外面伺候,所以大多有袖炉,不然这样的天气,怕是不好熬。
她体热,所以不怎么怕冷,但偏偏爱咳嗽。冷的衣服上身,只激的一身小疙瘩。所以青碧拿了衣服出来,让两个小丫鬟拿着,自己拿了一壶热水,灌进火斗中,开始熨衣服。这东西是年司仗弄出来的,江予瑶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听说当时年司仗翻了好久的书,又画了近百个样式,光是打造出来,一一试用就弄了四五十个,如今这东西在宫外头稍稍有些钱的人家,都有。
“昨儿晚上起夜,我见下的大,想着今儿早上应该就停了,结果别说停了,如今下的更大了,这还如何出门?尚食局光是派人送食材过来,就来了六个太监,说是让多存些”青翘端着一子肉粥,放到了外间的炉子上。扫了扫身上的雪,又烤了烤手。
“娘娘可吃得羊肉锅子,若是吃得,这样的天,熬上一锅子那才是享受”青翘问着一旁青竹,娘娘的身子,她知道的最详细。
青竹摇摇头,示意吃不得,叮嘱青翘道:“近期娘娘的饮食,清淡为主。你去熬一锅鱼羊汤,娘娘喝上一碗也不碍事”
“那可有的熬了,至少也得四五个时辰,还得用木柴,锅里头可熬不出那种味道”青翘说起这汤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鱼羊为鲜,这样一锅子熬出来的,那个味道,喝一次就忘不掉。
青竹想了想觉得也是费时间的很,摇摇头,抛到了脑后,“你随便做些什么吧,屋子里味道重了,散不开”
等江予瑶穿好衣服,青翘看着炉子上的粥又开始滚了,赶紧提下来,盛了一碗送进去。
江予瑶堪堪吃了两口,就让她们收下去。
青翘端着一小盘酱菜进来,笑着说道:“奴婢一大早起来忙碌,娘娘好歹吃完这一碗”
“是了,辛苦你这大厨了”江予瑶复又拿起勺子,吃了大半碗,这才放下勺子,嘴里头有些咸味儿,又夹了块酱瓜,酸咸清爽,算是冲了嘴里头软糯的粥味儿。
多思多虑,面上虽未有表露,可内里头伤心伤身神。青竹看过脉,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嘴。
吃完了,江予瑶走进书房,提笔开始抄书本,就当是练字静心了。
可今日她怎么都静不下来,写的字更是心浮气躁,隐约带了犹豫,下笔又虚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