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秀真的跟他拍桌子瞪眼，蔡绪宁心里或许还有些别扭的情绪。可当刘秀这么温温柔柔，带着商量，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却无比、无比的心虚。
心虚到觉得现在能缩小逃走了好了。
弹幕：你这叫无地自容！
蔡绪宁不习惯把这些事情坦露出来。
可人总归是双标的，倘若蔡绪宁仍旧当初出车祸死掉的陌生人……世上总会有无数人意外出事，他们不会对蔡绪宁有任何的情感。
可现在蔡绪宁是刘秀钟情之人，是直播间观众喜欢的主播……无数平行的线条一旦产生交际，那对他们来说就已然诞生了意义。
他后知后觉的，在弹幕观众的难受中，在刘秀敏锐的刺探中发觉到，其实一条生命在于关切的人眼中，是无比沉重的分量。
这并非不重要。
刘秀的眼神，视线，言语，动作，乃至于那睫毛轻微的颤动，都在低低述说着这个事实。
蔡绪宁明了过来，他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有些时候，他也过于不在乎了。
而这份不在乎，在救了刘秀的同时，也是刺向刘秀的一把刀。
蔡绪宁捂脸：“我只是想救你。”
“阿绪救了我。”
刘秀轻轻说道。
“但……”蔡绪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秀的动作止住了。他站起身来，越过两人中无形的界限，然后又坐在蔡绪宁的身旁。
身旁突然聚了一个大火炉的蔡绪宁有些不大自在。
可他不自在了几秒钟后，突然想起来。
啊。
这么大一个火炉，这么大一个帅哥是他的男朋友耶！
那他不自在个屁？
蔡绪宁用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做完了心理建设，然后就软趴趴靠在刘秀的肩膀上。
妈惹法克！
怎会有如此温暖的人火炉？！
如果不是羞耻心犹在，在感觉到刘秀身上的热量，蔡绪宁就想直接趴上去了。
冷啊。
蔡绪宁心里在颤抖，这雨后的冬日，更是贼几把冷。
冷到这帐篷内分明点着炭盆，他刚才还在吃着热粥，这手却丝毫暖不起来。
刘秀捉住蔡绪宁的手指，然后慢慢地、两人的手指穿插在一处，刘秀淡淡说道：“阿绪的身比从前要冰凉了。”
蔡绪宁道：“……是吗？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漫不经心抛出了这句话，忽然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立刻又接了一句。
“等下，你不必回答我了。”
但是刘秀的话几乎与他同时。
“之前你中春茶的时候。”
蔡绪宁：我！淦！
春茶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名词啊草！
这直播间与刘秀怎么在奇怪的时候产生了共同的脑电波？！
“阿绪。”
刘秀的嗓音浅浅响起来：“我会想法子救你。”
蔡绪宁微愣。
这其实也是从前他不打算说的原因。
不管是被欺诈也好，被隐瞒也罢，可当蔡绪宁知道刘秀会死的时候，他所做出的的这个抉择，当真是出自他的本心。
他并不希望刘秀为此负担上什么。
世人以为刘秀是个狠厉合格的领导者，这并非有错。在以往的赫赫战绩，包括此次鲁山牺牲的将士，他虽然悔之，可那确实也不过是一道落在纸上的数字。
可他也有柔软的一面。
对自己的家人，在刘秀那所谓的面具之下，是当真看重亲近。
蔡绪宁是清楚刘秀曾几次为刘縯而动摇过。
而现在蔡绪宁自然也被这条巨龙藏在了肚皮底下。
珍宝总归是要放在一处的。
可蔡绪宁未尽的话语，都捂在了刘秀的手掌之下，他眨了眨眼，清亮漆黑的眼眸透着温柔的暖意，隔着手掌，他浅浅吻上了自己的手背，却如同吻上了蔡绪宁的唇。
他道：“阿绪，是我之过，自该是我负责。”
那浅浅的笑意宛如午后消逝的薄雾，晒在清透的阳光底下很快烟消云散。
那浓重的爱意，却烙印在了蔡绪宁的心口。
…
一月，耿弇与蔡绪宁带兵冲击剧县。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吃了什么炸.药包，张步在痛失了张蓝亲弟这枚大将外，还要面对汉军的步步紧逼，再加上人心不齐，那叫一个节节败退。
蔡绪宁对攻城战似乎总有一种偏爱。
耿弇深感遇到攻城战的时候，大司空总会活跃得仿佛不似他，提出的种种计谋让耿弇叹为观止，甚至忍不住问道：“那张步是不是与你有仇？”
不然也不见平日蔡绪宁如此积极。
耿弇是多少有感觉到蔡绪宁在避嫌。
瞧着之前还未出事的时候，三公之中，大司马与大司徒哪个手底下不是掌握着重兵，带着兵马在外征战，令众将士折服？唯独蔡绪宁，有些时候，他甚至神隐得比几个手底下的官员还要低调。
但是从鲁山回来后，耿弇隐约察觉到大司空好像……放得更开了？
就好像一种无形的束缚消失了，行事稳妥之中，又透着几分张扬自在，就好像……不在乎了一般？
是因为陛下与大司空的关系曝光的缘故吗？
耿弇认真地想道，同时凶猛地踹开一个袭击他的张军士兵。
不是他想走神，而是这些张军大多数失去了信心，就连在挡在剧县之前与他们作战，也透着几分无力颓废，这明摆着的战事，总是让人有些枯燥。
但在战场上走神还是不可的。
耿弇这一不小心，就让他原本就还未好全的胳膊雪上加霜。
他唉声叹气，一槍捅穿一个葫芦娃。
阴毒。
太阴毒了。
大司空居然让人写了一封飞书，然后召集军营中懂得文字的人连夜抄写，然后在次日用箭矢飞入剧县中，绘声绘色描述了一个关于张步为了情人抛弃弟兄顺带坑杀自家士兵的简短故事。
就连耿弇看了都忍不住叫好。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还真以为是如此呢。
【直播间】
[ID北河：短短一百来字中，主播熟练地运用了互联网中的热点问题，敢问以前是不是也是冲浪人？]
[ID拓跋小妖：不管是什么世界，果然爆点问题不外乎那几个，男女情感，兄弟阋墙……]
[ID大兔叽：有八卦谁都爱]
[ID大家都是能挣钱：不过问题是为何这情.人是个面容姣好的男子？]
[ID喵三岁：这不是更好吗？爆点啊！]
[ID爱谁谁：……主播恶趣味吧！]
[ID老鬼：你们没看出来吗！主播其实不是为了抹黑张步，是特地写张蓝吧]
[ID用户12457：……淦，不要告诉我那姣好的情.人是那个林大吧？]
[I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耶怪不得那里面张步也是顺带的]
这消息就跟长了脚一般飞传，张步气得脸都绿了。
但是除了他和三弟所谓争夺情.人这一点，那个情.人的存在……他缓缓想起了当初那个与张蓝一起形影不离的男人。
难道，莫非……是真的？
【直播间】
[ID隔壁的老黑：可怜，如果张蓝林大泉下有知，可能要气到活过来]
[ID沧海桑田：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感觉可以青史留名]
[ID总是会有奇迹的：嘻嘻嘻嘻谁让林大最后骂阿绪死gay]
[ID沧海残阳：害，林大死之前还嘴硬，不过谁让他把制作图藏在自己身上了呢？只能说是天上无路地下无门，自找的]
[ID豆豆豆豆芽：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时间久了，阿绪和阿秀越来越像了，比如生气的时候]
[ID月光儿：你不如说严刑逼供的手段]
[ID匆匆：可恶，妈妈的好大儿被阿秀给带坏了！]
时间匆匆一过，剧县还是没撑住。
张步继续要逃。
但是此时此刻，汉军已经不再那么需要留着张步的性命了。
剧县已破，意味着张步已然失去了最坚强的后盾。
二月二十一，汉军斩张步于平寿。
彼时刘永的另一大将苏茂本是在刘永死后投奔张步，欲要与他一起抵抗汉军。可是在他还未抵达前，张步就已经死了。
苏茂魂飞魄散，犹豫再三。
十日后，苏茂带万余将士主动投降。
当此时，汉军在关东南征北战，征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蜀道，益州。
公孙述拿着刚刚传来的消息沉思不已。
第1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