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连声道是,“小姐劳累了一天,一定饿了,我做了点心和糖水,这就拿出来给您尝尝!”
她一转身去了,很快又端着满满一个食盒过来。
温热喷香的食物吹起的缓缓热气喷射在如锦的脸上,暖在了她的心里。
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十分满足。
临安侯这个父亲是极好的,虽然这份感情算是她偷来的,总让她有一种不确定感。
但李渡和这几个丫头却都只是因为她是她,而愿意追随左右的。这么看的话,她总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如锦确实饿了,一路从衮州而来,连热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好不容易知道了李渡平安无事,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
这热食救了她。
她抹了抹嘴,笑着说道,“替我打些热水来,好几日不曾洗过澡了,今日我要好好泡一泡。”
侍女们手脚麻利地将热水打上。
蜀素说道,“等会儿要加热水小姐叫我。”
如锦摇摇头,“不必了,我泡一下就睡了,水明日再倒吧。”
蜀素知道如锦这几日累了,便就关门出去。
泡了一下热水澡,似乎真的将这几日的风霜劳苦都洗掉了。
如锦洗完便就钻进了被窝里,很快沉沉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不停地在蹭着她的脸颊,一会儿求抱抱,一会儿求亲亲,总之挠得她脸上痒痒的。
再可爱的小东西这么粘人也是招人烦的,她忍不住挥手打掉那毛茸茸的小爪子,触手却是滑嫩的一片。
不,这不是小松鼠的爪子,而是人的手臂!
如锦猛然惊喜,睁开眼却发现李渡不知道何时来了,正趴座在她床头。
他显然这几天也十分累了,一张脸上满是疲倦之色,分明已是睡着了,但却还时不时地用手蹭着她的脸。
“李渡?”
如锦小声地叫唤。
李渡睁开眼,“我吵醒你了?”
如锦摇摇头,“没,我自己做梦醒了。”
她拍了拍身侧,“这样趴着睡太累了,你上来吧!”
李渡点点头上来,但却并没有进被窝,而是躺在了她的被褥之上,“原本是想来和你说说话,但没想到太累了,居然睡着了。”
他顿了顿,忽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锦儿,你的围墙比从前好爬了许多……”
如锦一愣,“啥?”
李渡微微笑了起来,“临安侯将从前加装的铁条和铁丝都撤了下去,今儿我进来很容易……”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他好像知道我今儿要来一般……怪不好意思的。”
如锦闻言忍不住乐了起来,“我爹的心,天上的云,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既然醒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睡不着,她便问道,“你和陛下都说了什么?他真的将你赶出宫去了吗?”
李渡的脸色顿时肃穆起来,“陛下对我说,当初先帝临终前,曾经留下了传位给我的遗诏,但当时几位皇子闹得厉害,那遗诏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当时他挺身而出,坐了这帝位,并不是贪恋权势,而是他能确保自己没有私心,将来若是我长成,他随时都可以禅位于我。
若是其他人……那就不好说了。”
他顿了顿,“陛下还说,先帝的宝藏一事他早就知晓,甚至先帝还给了其中一份宝藏交给他保管,就是明山的那一份。如今物归原主,我也长成,他身体不好,正好趁此机会要将皇位给我。也算是物归其主。”
如锦点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
她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回答的?是拒绝还是接受了?”
李渡说道,“我怎么可能接受?我当然拒绝了。别说我对这皇位没有任何想法,便是有,陛下立了太子,又有诸位成年的皇子,我若是答应了这事儿,将生出多少事端来?”
他抿了抿唇,“再说,我也不知道陛下乃是真情流露,还是在试探我……”
世上最难的猜的,便是帝王心。
他原本就对权势没有执念,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自保。让他为了自己不热衷的东西去冒险,他并不愿意。
从前是不愿意让手下们受伤。
现在还要加上眼前的她……
他不想拿他和她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冒险。
如锦点了点头,“嗯。”
她轻声说道,“现在满城都是陛下对你不好的传言,等到我们大婚那日,想必最后两支持宝者也一定会站出来与你相认了。等到时候,选择权便在你自己的手里。总之……”
“李渡……”她顿了顿,“不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对于皇权地位,她其实也并不执着。
如果李渡想要,她会倾尽全力帮他争取,可若是他不想,那她也愿意陪着他一起轻舟游历只作一对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
只是在此之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了。
李渡轻轻握住了如锦的手,“嗯!”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明日醒来,想必又要开始一场硬仗了。”
第472章 早做决断
陛下的反常表现,朝臣都看在眼中。
晋王党自然志得意满,不论陛下是想要干嘛,这都意味着保皇党在分崩离析,对手越是混乱,对他们来说就越是有利。
但保皇党的头顶上却满是乌云。
尤其是太子一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懵了。
太子东宫,几位幕僚气愤不已,“陛下最近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听外头有传言,先帝曾经留下传位于太孙的遗诏,莫非陛下真的要禅让给恪王?”
“陛下真要这样做?那置太子于何地啊!”
“如今看来,从元宵宫宴皇后娘娘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圈禁开始,陛下先是夺了靖宁侯手中的几份差事,后来商议大事再不通传侯爷,倒像是在为今日之事做铺垫。”
“玄羽卫乃是天子近臣,是天子身边最重要的利器。国之重器,陛下居然将之给了恪王。若说陛下对恪王没有栽培之意,这我都不敢相信了!”
“怎么办?难道太子殿下真的要替他人做嫁衣裳吗?”
太子李潇的神情十分落寞。
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储君,自小一言一行都按照未来君王的标准来培养,从头到尾他都认定了这乾国的江山将来必定是属于他的。
此刻知道父皇或许另有打算,心中不免又冷又寒。
特别是……玄羽卫……
那是他的心头之痛。
很久之前,他有委婉地向父皇提出想去玄羽卫中历练,可是被父皇拒绝了。
没想到父皇拒绝他,并不是因为他的本事还不够,只是因为将玄羽卫早就许给了他人。
这些年来他做事虽然还算顺利,可是也总不免要去想,若是玄羽卫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那他该有何等地恣意快意凌厉。
那会成为他自己的力量。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先是倚靠自己的母亲和舅舅,然后一步步地建立自己的势力,步步为营,一步都不敢踏错。
可即便如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但这力量在于父皇手中的那些,还实在太过微弱了一些。若是父皇当真要禅位与恪王,那他……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切都让他倍感沮丧,甚至有些绝望。
东宫的幕僚仍在心急如焚地分析和抱怨,但座上的靖宁侯却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有?”
靖宁侯虽然被陛下削减了权力,可是在太子党中,他仍旧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众人立刻噤声。
靖宁侯沉声说道,“不管陛下从前怎么做的,现在怎么想的,以后怎么打算,对我们来说都无法改变了。我们该做的,不是应该想到应对之策吗?”
他顿了顿,望向了李潇,“太子殿下,关于此事您是怎么看待的?”
李潇的脸色很不好看,“舅父,我……我不知道……”
他眼睫毛垂下,“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母后了。原本还想问问她的意思,可是……”
靖宁侯有些惊讶,“太子殿下也好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了?”
他失去了陛下身边最核心的位置之后,便没有从前那样进出宫廷的自由,无诏自然不得入皇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