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为了怕说错话,他索性都不说话了。
当着临安侯的面,在他一脸警惕的虎视眈眈下,他就算想要和锦儿说话,也没有这个机会说啊!
临安侯冷哼一声,“那恪王刚才让我留布,要说的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他若是此时去回禀陛下,毫无疑问,恪王此后就会更倒霉了。
说不定,连小命都要保不住。
李渡连忙摇头,“侯爷,我是想说,长亭巷村地处虽偏,却仍是京都城地界,归京兆府管辖。燕国人在此处养兵蓄马,京兆府尹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他顿了顿,“侯爷,比起燕国人随口说说的谣言,显然,查清楚燕国太子背后所依赖的人,才更紧迫一些吧?”
如锦忙道,“对呀,父亲!此次陛下寿诞,燕国使节团的名单之外,居然还有好几百的燕人混了进来。可见,与燕国太子里应外合之人,有多么神通广大!”
她话锋一转,“今日也幸亏燕国人逃得干净,要不然,若是在京都城的地界上,再抓住几名使节团名单之外的燕国人……父亲,您负责此次接待使节事宜,一旦有所纰漏,必定要承担责任呢!”
临安侯一听,猛得拍了拍大腿,“杀千刀的燕国狗崽子,居然在这里阴我!”
事有轻重缓急。
比起事关自己的事,所谓的“文帝留给太孙的宝藏”不过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戏言,倒不必这么着急禀告陛下了。
他愁着眉苦着脸来会在屋子里踱步,半晌忽然想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京兆府尹张琨,从前乃是晋王的门客!”
此事……会不会与晋王有关呢?
如锦轻轻将眉头皱了起来,“又是晋王……”
临安侯忙问,“怎么,锦儿你见过晋王?”
如锦便将前两日晋王府的马车将鲁国公府的马车追尾造成了人员伤亡一事说了出来。
她拧着眉头说道,“晋王来得好快,为了息事宁人,亲自向在场的围观群众保证。听说,当日,他就带着重礼去了鲁国公府。”
晋王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何况,自家的长孙虽然受了伤,但却并无大碍。
鲁国公府得了面子,又拿到了实惠,自然便就息事宁人了。
至于那个枉死的车夫,不过只是个下人罢了,能多给他的家人点抚恤的银子就算是好主人了。
唉!
李渡的目光微微闪过光芒。
他抿了抿唇说道,“听说晋王世子自小就有顽疾,二十年来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就算是我,论起来应当是他的堂兄,可宫里头的大宴小宴,也从未见过他……”
如锦一愣,“真的吗?”
她皱了皱眉,“晋王世子……是有点奇怪。他整个人呆呆的,没什么表情,也不开口说话,好像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样子……”
第一眼看见晋王世子时,他正坐在台阶上整个身子都依靠在小厮身上。
后来,他又是被府里的家丁抬着进了轿子。
这样回想起来,晋王世子可就太奇怪了,好像没有任何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却像个扯着线的木偶,任由人张罗。
李渡眸中有锋芒微闪。
话题成功被带离,就连临安侯也加入了讨论。
“这么说来,我也想起一件事。有一年寒食节,陛下叫了我们几个近臣过去围炉,有靖宁侯,兵部和刑部的两位尚书大人,我,还有晋王。
男人嘛,喝得多了,难免聊得就开了些。
刑部尚书厉赫的小儿子恰好与晋王世子同龄,他想套近乎就问起了晋王世子的事,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晋王,当时晋王就板了脸。
没过多久,厉尚书的小儿子在自家后门巷子里闲逛,突然遇到了几个无赖,上来就被人折了腿。一直养了好久才好,至今走路都有些跛呢!
厉尚书心里一直怀疑晋王,可是晋王平日里对他笑嘻嘻的,也没见其他不对劲,便只能将这口气给吞下去了。
我与老厉有几分交情,这些话,他也只是喝醉了酒才与我说一说。”
如锦忙道,“父亲,光天化日有人被掳劫,这算不算是刑部要管的事?”
临安侯一愣,“是啊。”
他立刻反应过来,“不成!你被燕国人带走的事我并未声张,若是被人知晓,后果不敢设想。锦儿,你始终是个女孩子!”
如锦连忙摇头,“不,父亲,我说的是有人被掳劫。又没有说我被燕国人掳劫……”
她冲着临安侯挑了挑眉,脸上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临安侯回味过来,“要管的!这么大的事儿,刑部岂能不管?”
他嘿嘿一笑,用眼神来回应长女,“爹懂了!”
第197章 算他有孝心
刑部的厉尚书对晋王有心结,但碍于晋王位高权重,他小儿子的跛足又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晋王,这些年来,便只能隐忍。
甚至人前,还不得不要对着晋王强颜欢笑。
这憋屈,想来已经积怨地够多了吧?
临安侯想,今日他就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查到晋王身上的枝蔓递给老厉,老厉又岂会浪费他这一番美意?
京兆府尹张琨,是晋王的人,此事朝中无人不知。
就连张琨的夫人还是晋王保的媒呢!
老厉最擅长借题发挥,从张琨开始,慢慢地查,说不定还真能给他摸出一个大瓜来!
这事儿便算这么敲定了。
临安侯转身要去寻厉尚书,刚踏出去两步,又回了头。
他冲着李渡吹胡子瞪眼睛,“怎么?还想赖在这里不肯走?”
李渡慌忙摇头,“侯爷误会了,我只是还有几句话想要对令爱说,说完小王会立刻告辞的!”
临安侯狐疑地望了过去,神情十分警惕,“王爷,有什么话还请直说,这么扭扭捏捏的,倒显得好像你想要趁着我不留神和我女儿说悄悄话似的。”
他大手一摆,“这不合适。”
李渡的耳根子顿时有些微微发红。
不瞒您说,倒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侯爷误会了!我只是想对令爱道声歉。”
李渡的目光望向了如锦,“慕大小姐,你昨日是受我牵累,才遭此无妄之灾,李渡感到万分抱歉。”
他顿了顿,“改日一定备上压惊礼亲自前来赔罪!”
如锦望了过去,看到了李渡熬红的双眼憔悴的容颜。
不过一夜未见,他的下巴上竟长出了星星点点的胡须,看起来……看起来竟然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男人味。
从昨日她被燕国人带走开始,到现在,这个傻孩子一定一刻都不曾停歇过吧?
还要给她备上压惊礼?
算他有孝心!
她笑嘻嘻地说道,“我没事,没磕没碰,毫发无伤,就当是逛了逛异域风光,长点了奇怪的见识罢了。不碍事的,恪王不必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临安侯却不乐意了。
“锦儿,此事确实是恪王的不对,他没经过爹的同意擅自带你出门,就不应该了。你为此受了惊吓,他给一点压惊礼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退回两步,横插在李渡和如锦中间,“这样吧,我女儿终究是闺阁少女,不好与外男私相授受,这压惊礼,王爷送到本侯这里便成,由我转交给小女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不耐烦地说道,“恪王,正事也说完了,道歉也道过了,王爷是否可以随我离开了?”
李渡还能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如锦,“那我就告辞了……”
眼眸的依依不舍都快要溢出来了。
如锦趁着临安侯转身的那瞬间,悄悄地对着李渡指了指屋顶。
李渡的目光骤然亮了。
他抿了抿唇,再不迟疑,紧紧跟在临安侯身后离开了雪柳阁。
临安侯亲自送李渡上了马车眼看着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他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老牛想吃嫩草?没门!我的女婿,必须得是才貌无双风华绝代的男子!”
身后的慕平小小声地嘀咕,“恪王不正是才貌无双风华绝代嘛……”
临安侯瞅了他一眼,“阿平,你好像在说什么?”
慕平连忙摇头,“没没没,我没有!”
其实内心有点委屈。
侯爷看不上恪王,不就是因为恪王老了一点吗?
但除了老,恪王难道还有别的缺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