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急得团团转,猛然想起宫里头有女医,便要让慕平去宫里请人。
“阿平!阿平?”
他这才猛然想起,自从宴中将慕平派过去保护长女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阿平的人。
现下,遇险的长女都寻回来了,可阿平人却不见了?
到底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长随,慕平骤然丢了,临安侯心中也很是担忧。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阿平武艺高强,他的师父是从前的禁卫军统领,他与这帮禁卫军也都熟悉,想来应该不会遭受为难。那他去哪了呢?”
如锦想了想说道,“父亲,我听那个江湖人说,他假扮清怡公主诱骗我出去的时候,他的人将平叔截住了。”
她抬头,“平叔应当还在东山离宫。”
只不过被困住了,或者被扔到了哪个空旷无人的屋子里,为了不让他碍事所以锁了起来。
临安侯连忙拍了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阿良,你拿上我的令牌亲自去一趟东山离宫!”
他顿了顿,“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回来!”
良叔接过令牌急匆匆去了,一只脚才刚踏过门槛,就听到背后临安侯无比悲壮带着哭腔的强调,“要活的!”
他浑身一抖,连头都没有回,飞快地奔了出去。
阿平不见了。
阿良也走了。
临安侯这才发现,没人给他去宫里请女医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锦儿,要不你等会儿?我亲自去一趟宫里给你请女大夫?”
如锦“噗嗤”一笑,“父亲,不过是点外伤罢了,何须如此麻烦?”
她对着蜀素说道,“取一把剪刀来!”
蜀素飞快地将剪刀递了过去。
如锦江大腿上受伤处的里裤剪了一个大洞,又按着洞的大小将身旁的毯子也剪了一个洞。
然后,人四叉八仰望榻上一躺,将毯子上有洞的地方搁在里裤的洞上,只露出一小片受了伤的肌肤。
她道,“父亲请府医进来吧!”
临安侯愣了愣,随即叹道,“非常之时要懂得变通,还是锦儿机灵!”
府医进来瞧过,“回禀侯爷,大小姐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要每日换药。等到伤口结痂时,再涂点生肌的药膏,以防落下疤痕便可。”
他摆出来一堆瓶瓶罐罐,然后教着蜀素该如何上药包扎换药,等一一交代清楚了,这便告辞离开。
临安侯见长女这边已无大碍,心里记挂着慕平的安危,便道,“锦儿好好休息,爹先回松涛院去了。”
“父亲!”
临安侯回头,“锦儿还有事?”
如锦安慰地冲他笑笑,“平叔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会儿良叔就会带着他回家。您莫要担忧,也早些歇下吧!”
那个江湖人说,平叔和蒙恩是一块儿被缠住的,那说明,两个人应该在一处。
蒙恩丢了,李渡一定会去找。
玄羽卫出手,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
临安侯心中一暖,“好。”
蜀素一看到如锦的伤口就想哭了。
簪子尖大小的口子,一扎扎三个,个个都深可见肉,看着血淋淋的。
该是何等危机的境况才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她含着眼泪替如锦上好了药,“大夫说结痂之前大腿都不能沾水。小姐,今儿就别泡澡了,我打了热水给您擦擦行不?”
如锦最见不得女人哭。
她连忙对蜀素说道,“你别哭,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也知道大夫说伤口见不得水,要是你的眼泪掉下来了怎么办?赶紧地,把眼泪擦擦,再也不许哭了!”
蜀素连忙跳开了一些,胡乱用袖口将眼泪一擦,“我不哭了。”
她缩了缩鼻子,“小姐,我去给您打热水去!”
不一会儿,她端着热水和毛巾回转,拧干了就要替如锦擦拭身体。
如锦连忙摇头,“你放下吧,我自己擦就行。”
她笑嘻嘻地道,“我只是腿上戳了几个孔,又不是断了手脚,这种小事能做得。”
蜀素知道,小姐洗漱沐浴都喜欢自己亲力亲为,便也不再强求。
她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那我出去了,您弄好了就叫我,我将水盆收走。”
如锦点点头,“去吧。”
门被带上。
如锦扶着桌台坐到了妆台前,从铜镜里隐隐绰绰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脸,就跟从烟囱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刚将挤干的毛巾放在脸颊上,忽然听到窗户被轻轻地叩响。
“空空空”有节奏的三下。
她低声喝道,“谁?”
“是我。”
如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打开了窗,“李渡,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爬人墙头的坏毛病?”
临安侯府的墙头这么好爬的吗?
这都是第二次了!
李渡委屈巴拉地望着她,“外头好冷。”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就差直接对她说“我想进去”了。
如锦无奈地道,“那你小声点,莫要发出大动静,惊动了我的侍女们,后果你可自负!”
其实,这么大冷天,她也舍不得叫大侄子一个人在窗外头挨冻。
冻坏了还是小事,万一冻出个疑难杂症来就坏了,得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呢?
少女的闺房暖烘烘香喷喷的,李渡一进来就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遇到她,脸皮就不知不觉变厚了。现在,连爬墙头闯闺房这种无耻之徒才做得出来的事也都做全了……
若是十七八岁也就罢了,遇到心爱之人,一时血气沸腾冲动了,也是有的。可他都是个三十出头的老帮瓜了,既然也……
真是丢人啊!
如锦瞥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李渡一眼,“有事儿?”
李渡心里想,“就是想看看你。”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有事儿。我是来告诉你,你府上的慕平没事,他被人打晕了锁在了柴房,被我的人救了。这会儿,应该再回来的路上。”
如锦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平叔没事儿。”
她一边高兴,一边用毛巾将脸上的脏污一点点擦去。
刚要将毛巾放下,忽听李渡说道,“等一下!”
第161章 我没有小妾
如锦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去,“怎么了?”
李渡比划了一下她的鼻尖,“这里还有……像个花猫……”
虽然鼻尖上留个黑点点,也挺可爱的。
如锦将毛巾放到了鼻梁,“这里?”
李渡摇摇头,“那里。”
也不知道是谁借给他的勇气,让他索性将毛巾从她手里夺过来,亲自替她细细地擦拭。
不敢轻,怕擦不掉。
更不敢重,怕弄疼她。
总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终于将她鼻尖上那一个小拇指宽的污渍给擦干净了。
如锦倒也不觉得他磨叽。
她虽然已经将临安侯当成亲生父亲那般看待,也依恋他。
可是李渡不需要被“当成”,他原本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着他真实做自己的人。
这种心灵的依赖,让她生出巨大无比的安全感。
彷佛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有一种很安心很舒适的感觉,多久都不会觉得累。
她笑着问他,“现在好了吗?”
李渡红着脸点头,“嗯,好了。”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她受伤的地方,骤然转为了关切,“包扎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如锦回答,“皮外伤罢了,没几日就好了。”
她皱起眉头,“不过,还是疼。”
在临安侯面前,她不敢表露出软弱的模样,怕他担心。
可是对着李渡,她却一点都不想要隐瞒。
到底是血肉之躯,生生的剐了三块肉,当然会疼!
李渡心疼地要命,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小时候,每当他受伤,长史就会给他讲故事。那些故事奇幻有趣,很容易就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起来,他听着听着就忘记了疼。
后来,他长大了。
长史也死了。
再也没有人给他讲故事了。
好在,长大后的他,也再也不会受伤了。
如锦心中很是感慨。
倘若她当初没有死,而是好端端地活着,那么她才应当是那个给大侄子讲故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