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还有人饲养这样的大狗?还能让这样的大狗在长安街上溜达?
林曦的脚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然而,这两步却似是给了这凶兽释放了信号,它匍匐下身子,后腿一发力,朝着林曦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这么倒霉的吗?
林曦想转身就跑,然而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动弹了。
银光闪过,萧戎站在了她的身前,那条大狗被击飞了好远,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林曦长舒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布满树荫的小巷。
“小黑,你没事吧?”从小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衫,古铜色的皮肤表明着他常在室外做事,遒劲的肌肉裹在长衫里,还能看出些许痕迹,而那张脸,看着就像个恶人的脸,眼角还有一块大拇指大小的疤痕。
“你们对我的小黑做了什么?”他抱着那条大黑狗,对萧戎怒目而视。
这不大对吧?分明是那人养得狗差点咬伤了人。
然而,这人似乎偏执得很,一点也不听他们的解释,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镔铁砍山刀,直接冲着萧戎砍了过去。
他没有丝毫的留手,毫不顾忌可能会砍死一个人。
“你发什么神经?”萧戎皱紧了眉头,手中的长剑反手向上,挡住了砍山刀。
“你伤了我的小黑!”
林曦焦急地看着与那人战在一处的萧戎。
现在怎么办?报官吧。
下定了主意,林曦便离开了这条小巷,一路打听着,去了顺天府,击鼓鸣冤。
顺天府尹听了林曦的申诉,大感震惊。
何人竟敢在京城之内打架斗殴?
他带上了捕快衙役,朝着林曦指认的小巷赶了过去。
萧戎还在和那个人打着,林曦怎么瞧都觉得对方是恨不得拼命的架势。
然而,顺天府尹看到他们则是一愣,说道:“萧大人,吴大人,您二位在这儿切磋?”
仿佛是生死大敌的两个人一下子便停了手,本来就很寂静的小巷,变得更加寂静。
“柳大人,”还是那个姓吴的人笑着说道:“我手痒罢了。”
“校场那么大地方,十八般兵器还不够你打的?”顺天府尹反问着。
“不是不是,”姓吴的人摸了摸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不是就在我家门口嘛。”
说着,他指向了巷子里的一道小门。
“行吧,”顺天府尹似乎没有为难他与萧戎的意思,“念在你们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也没弄出人员伤亡,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顺天府尹带着捕快们班师回朝,留下林曦在风中凌乱。
那人冲着她一拱手,说道:“在下吴奎,领军卫中郎将,曾与萧大人为袍泽。”
吴奎又冲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不是,既然你们俩认识,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呢?林曦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吴奎,又看向萧戎。
此时的萧戎正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道:他就知道今天白准备了。
本来好好的计划着,等到他们从承安侯府离开,他便邀请林曦在长安街上散步,然后再不知不觉地将林曦带来这小巷子里,让吴奎做一回恶人,总归他长得像,而后他来英雄救美。
可是谁能想得到,他带林曦走到了这条巷子里之后,吴奎没出来,那条狗却跳出来。
吴奎一向宝贝他的大黑狗,他一边把那狗打飞,还一边寻思着竟是要让他那么宝贝的大狗出来挨打吗?结果这个人就蹦出来,跟他打起来了。
而且是全无留手的不要命式打法,害得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林曦就跑去找了“援兵”。
阵阵微风吹过,萧戎看着林曦不解的神情,那汹涌的心绪此起彼伏,就是说不出来。
“林姑娘,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他……”
吴奎检查完了小黑身上的伤势,发现萧戎并没有让他家小黑受很严重的伤,心道还算这人有点良心,所以准备帮他说出难以开口的心绪。
然而,还没等说完,萧戎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给砸地上了。
诚然,他打狗的时候留手了,不过打人的时候一点也没留手,吴奎被摔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吴奎的头脑清楚时,萧戎已经拽着林曦走远了。
他拉着林曦的衣袖,一边想着别让她发现异常,一边快步跑着,紧张兮兮的心情弄得他心跳加速。
“怎么这么着急?”
他们一路从东跑到了西。
“那家伙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你别信他的话。”萧戎冷着一张脸,单要说他这样子,也不是没有说服力。
不过,他别过了头去,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是轻而易举就被识破、被揭穿的谎言,然而林曦沉默了片刻,又露出了那比花还要娇艳的笑脸。
“我知道了,”她说,“我总是要回去的,回到江南去,不会永远留在京城的。”
她说着,从发间取下了那支桃花。
离开了根茎太久,那朵花的花瓣边缘已经开始蜷曲了。
她将桃花还给了萧戎。
第十六章启程
五月,日光和煦,日渐盛开的百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戎再没有去找过林曦,尽管他听府中的下人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夫人又出门找车马行了。
她既然说,她想要回家,不想留在京城,那他就不会纠缠,总归之前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所以他如同最开始的那般,每日上朝,下值,即使是休沐的时候也躲去兵部,然而年中的时候,是不如年初与年末繁忙的。
陆煜看得啧啧称奇,“萧大人,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热心于公务啊。”
他又辏得近了些,说道:“还是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没有。”
萧戎迅速的回答让陆煜嗅出了隐情的味道。
“要上朝了。”
萧戎走快了几步,试图甩掉八卦的陆煜。
年中虽说并不比年末与年初繁忙,但那是建立在没有突发的意外的基础上的。
“陛下,近来京中涌入许多流民,臣派人调查发现,俱是来自滇域,”吏部尚书执着笏板沉声说着,“去年年末,滇域雪灾,饿殍者不计其数,然,赈灾之人未曾将国库之财用于生民,反而与滇域官员一并贪墨,这才使得他们一路北上逃难。”
“滇域地处西南,群山环绕,自古便多山匪,”户部尚书站出来,为自己手下的人开脱,“头两次赈灾的银两都被山匪劫去,直至第三次才平安抵达滇域首府。”
“该是兵部荡寇不利。”转头还甩了兵部一口大锅。
“滇域剿匪的军费时有不足,故而将士不能尽力围剿,”兵部尚书转头就将锅甩回了户部,又道:“再者,为将国库之财用于生民,可是倪大人查出了什么?”
“那些流民均言,未见朝廷有任何赈灾之举措,且京中三次赈灾,两次钦差亡于悍匪,一次抵达,却是朱大人的亲信,再有便是,滇域官员,年年考核时最为优异,如今却出现如此状况,臣不得不起疑心。”
“朱卿无需慌神,”上首的元帝说道:“朕且问你,滇域赈灾的银两去向了何处?”
“回陛下,头两次均被山匪劫掠,后一次全部用于赈灾,这些全都有账可查,还请陛下明鉴。”户部尚书说着说着就跪下了。
毕竟那么大笔的赈灾银两,一旦有什么差池,只怕是他全家难保。
“朕自然信得过朱卿,不过前些日子,倪卿便上奏了滇域又生水灾的消息,这些日子还得再选出一位前往滇域赈灾的人选,既然滇域盗匪横行,此次便不再派遣户部的人员前去主持了,朕便从兵部挑个人,顺便清扫匪徒,查探滇域有人贪墨赈灾银一事,是否空穴来风。”
“萧卿,”元帝对他说道:“此事便由你来办。”
“滇域匪徒众多,若只凭臣一人,怕是难以成行。”萧戎沉声说道。
“朕准你领领军卫一支队伍,随户部赈灾人马,前往滇域。”
“萧大人新婚燕尔,若去滇域吉凶未知,岂不让夫人担心。”户部尚书额角渗下汗珠,鬼扯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元帝被这一提醒,想起了萧戎之前告的假,补充了一句,“萧卿可带着夫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