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笃定她肯定要逃单的样子让她不痛快,但是她再不痛快也只能乖乖把自己电话号码说出来,看得出来这是同意推迟再给的意思。
“你加我的微信吧,就这个号码,我修好手机微信转给你。”云枝很在意自己的清白,她忍不住抱怨一句,“我又不会真的不给,你别一副我是骗子的表情。”
江淮野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自白,低眸把她的号码输入搜索框。
云枝踮起脚尖,手指指着微信名,“这就是我。”
申请发了出去,云枝狼狈地摸摸鼻子,她说道:“我修好手机,明天就把钱给你。我先走了。”
江淮野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云枝走了两步,怂怂地退回来,大眼睛软软的,微抿着唇带着点讨好,商量的意味:“你有两块钱吗?”
在江淮野的目光下,云枝惭愧地低下了头。
江淮野当然没有。
云枝垂头丧气,她现在身无分文,手机又坏了,难道她要走回去吗?
云枝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又有为两块钱窘迫的时候。
江淮野啧了一声,低头按手机,对面刚驶过的白车转了回来,停在两人前面。
江淮野走过去,打开车门,手臂搭在车门上:“过来吧。”
云枝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走过去。
云枝坐进去,江淮野跟着坐进来。
云枝脸微烫:“谢谢啊。”
他的电话响了。
江淮野懒散靠在车座里,手肘搭在车窗上,长腿微微舒展,接了电话,从车窗里往外看。
伴随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车子飞速挤入夜色中,被淹没后成为汹涌车流里普通的一辆。
冯御质问他:“你现在在哪?”
江淮野:“回学校。”
冯御在对面吼,嗓门贼大:“我勒个去,刚才胖子说好像看见你和一个女生一起走了。”
江淮野:“嗯。”
冯域卧槽了,痛心:“说好的一个宿舍一起单身一起做狗,我也一直坚信我们是一类人!你怎么变了?我真是看错你了!不行,我不同意你交女朋友!”
江淮野转头看了眼云枝,她难得乖巧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她确实有好好打扮,黄色丝带绑了可爱的丸子头,小裙子贴身勾勒凹凸有致的曲线,白的肤,黑的发,红的唇,小姑娘几年未见彻底张开了。
她不停尝试开手机,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一次,手机亮了一下立马黑了,她惊喜的表情瞬间狰狞。
江淮野轻笑出声。
她奇怪地看过来,大概以为是电话那头的人把他逗笑了,又很快转了回去,继续和手机奋战。
冯御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怀疑江淮野根本没听:“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懒洋洋的,“还有事?”
冯御:“……”
江淮野:“挂了。”
冯御:“……”
冯御听见手机嘟嘟的声音,目瞪口呆:“你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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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野和云枝下了车,云枝暼了一眼,没看清,只留意到后面有个02。
云枝想走,他问:“吃饭吗?”
当然没有,云枝摇了摇头:“我不饿。”
下一秒,肚子就不争气地响起来了。
云枝:“……”
江淮野挑了下眉:“走啊。”
“说了不饿。”云枝丢脸想跑,被他拽住衣领往一家广东饭馆拖。
这么粗暴熟悉的动作,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他绅士温和,一个个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云枝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云枝扑腾了几下,闻到饭菜浓郁的香味,纠结又可耻地停下了反抗的动作。
真的太饿了。
肚子已经扁成了两张纸。
尊严什么的,暂时先放下吧。
云枝脸蛋红红地在江淮野对面坐下了。
反正已经欠了那么多,多一顿饭不算什么吧?
点了菜,云枝看见江淮野手机递过来,页面上是一个数字。
云枝原本没反应过来,看到后面的02,嘴巴比脑子还快:“车费不是应该一人一半吗?”
“不是你,我还在那里吃饭。”他收回手,懒懒垂着眼皮,没看她,“我请客,还没吃。”
东池人家吃饭消费一万起步,上不封顶。
她忍不住吐槽:“你都请客东池人家了,还计较这两分?”
“我和他们什么关系?”他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好似在责备她的不懂事,“你和我什么关系?”
云枝本来只是一时冲动才说出口的,立刻被他噎住了,羞愧不已,悻悻道:“女朋友?……嗯……假的……”
他笑了,“你也知道是假的啊?”
云枝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脸红到发烫,她觉得江淮野这句话就是说她不自量力,越发后悔一时嘴快乱说话,她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等你哪天有本事搞成真的,”他收回逗弄她的兴致,神色倦懒平淡,“别说一顿饭,我的钱都是你的。”
第5章 拥抱
这真是讽刺的最高境界啊。可能性何止是零,简直是负数。
餐馆里的电风扇转过来,风对着她的脸直拍,把她脑子拍醒了,醒透透的那种。
云枝只得不情不愿地认下了。
她忍不住嘲讽道:“你家是破产了吗?”
江淮野轻挑眉,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我是不是破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多说两句,你今天可能走不出这家店了。”
小气鬼。
云枝气恼道:“知道了,有钱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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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回到宿舍,其他人都没回来。
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灯光亮到晃眼。
书桌有些乱,各种笔和本子,云枝走过去,从ipad下抽出速写本,低头翻看几页。
林峻拜托的事,她是用了心的,画纸上在各个部分用文字认真的标注了想法。看了几秒,一点一点地撕下来,揉成球的纸团被扔进垃圾桶里。
云枝爬到床上滚了两圈,摊成大字望着天花板,又缩着肩膀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欢呼声尖叫声像水在锅里沸腾一样炸开。
从枕头里抬出头,云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爬下来,认命地坐在书桌上,继续工作。
一忙忙到十点半,一杯奶茶放到她桌面上。
云枝摘下耳机抬头看。
她的舍友张宁和张莺回来的。
张莺瞧了一眼:“飞飞说你今晚可能要熬夜了,她让我给你带的咖啡奶茶提提神。她朋友刚才找她玩,今晚不回来了。你也早点睡吧。”
陆宁附和:“你这样会熬坏身体的,身体比钱重要多了。你这样,万一垮了怎么办?”
云枝喝了一口:“没事,你们先睡。”
张莺和陆宁其实是知道劝不住,也没法劝,只能随她去了。
到底是受了影响,状态很糟糕。
但是云枝是那种就算画不出来也要继续画,期翼万一成功的死倔。忙到早上六点,终于把稿子完成了。
稿子发出去,灵魂跟着飞走了,云枝精神恍惚地爬到床上,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有关以前的事。
三岁那年,云枝的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父亲和爷爷生活。
云枝的母亲,在与父亲离婚后,去往另一个城市。
那个城市,父亲每次提起便深恶痛嫉,那里有个男人,他不仅抢走父亲的妻子,也夺去了云枝的母亲。
此后每一年,母亲都会回来看望小云枝。
后来有一天,母亲告诉她,她结婚了。
那个父亲最讨厌的人,是母亲的新婚丈夫,他有一个和云枝一般大的女儿。
渐渐的,母亲来的次数就少了。
五岁那年,父亲去世。
剩下云枝和爷爷一起在小镇生活,云枝跌跌撞撞地长大,一个人度过小学,初中,一个人上学,放学。
上了高中,母亲说要接她到她住的城市一起生活。
云枝跟着母亲到继父家的那天,市里有台风刮来,天空噼里啪啦下着大雨,车站人潮汹涌,地面潮湿。
母亲要赶去公司,只匆匆告诉她地址,叮嘱她自己打车过去,姐姐在家,按门铃她会给她开门。
云枝独自扛着行李箱来到继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