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年曾经以为钟佩悟会是一个出色的医生，现在医生没做，却成了一个出色的父亲。有时候宋君年很感谢钟佩悟，若不是看着他和Azure相处，他早已对父亲与子女的关系死心。
Azure见她的Uncle·Song来了，扔下积木，睁着大大的眼睛蹬蹬向他跑去。
宋君年把她抱起来，对钟佩悟说：“我把Azure抢回去当我女儿，你不会把我杀了吧？”
“滚，你自己去生一个。”钟佩悟笑骂道，起身系围裙，“Cappuccino？”
宋君年点点头，抱着Azure回到她的积木那里陪她玩。他现在宁愿搭一下午的积木也不愿意回去看资料。Azure好像不愿意搭积木了，不知道跑去哪拿出一只柯基玩偶献宝似的递给宋君年。“My 旺财。”
“Ella养了一只Corgi（柯基）叫旺财，Azure很喜欢牠，但是我妈对狗毛过敏，一直不让她养宠物。我就买了只Corgi玩偶给她，免得她一整天都在闹。”钟佩悟无奈地说。
把一只洋狗取名为旺财还真是有一种反差萌。看来宋蘅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趣。
钟佩悟听了他的话，淡淡地说：“她其实很可爱的。”
“Yeah,she is perfect.（她很完美。）”宋君年不以为然地说。他觉得宋蘅适合世界上所有的褒义词。专业自然无可挑剔，美貌与身材兼具，人品嘛……宋君年认为Azure喜欢亲近的人一定是心灵美好的。
“No one is perfect.（没有人是完美的。）”钟佩悟蹙眉道，“别看她表面光鲜亮丽的，私底下邋里邋遢得不行，家里跟个狗窝没两样。”
“你觉得你这样子出卖你的发小合适吗？”宋君年并不相信钟佩悟的话。以他和宋蘅的交情，更损的话都说得出。
“我发誓我一点都没夸张。这样说来你们可能真不合适。一个邋里邋遢，一个洁癖成狂。”钟佩悟耸耸肩，将白瓷杯端上吧台。
Hudson大概是宋君年见过的最喜欢发twit的人了。他平均每天发五条动态，喜怒哀乐俱有。自从他们两互加好友，宋君年的twitter页面就被Hudson刷屏了。他觉得Hudson真神奇，发个抱怨天气的动态都能扯上前女友。
例如：“Sometimes HK’ s weather and my ex are both always unreasonably changeable.（有时香港的天气跟我前女友一样阴晴不定。）”
塞车也能扯上：“Traffic jam reminds me of the annoying Ella.（塞车总让我想起我那个烦人的前女友。）”
该说他长情呢还是说他心胸狭窄？宋君年有时候喜欢“冷眼旁观”别人的生活，观察他们在不同情形下的举动，琢磨他们的动机。久而久之，随着他因为叶晋之和许氏夫妇的关系越来越深入香港的社交圈子，他发现这些人的生活比电视剧好看多了，也精彩多了。但Hudson这种什么事情都能扯上前女友的人倒是少见。宋君年觉得他挺有趣的，便没有屏蔽他。
很快宋君年就再一次感叹世界真小。
凡是Hudson提到前女友，他的twit下面总有人不停地@GEllaV这个人。宋君年按耐不住好奇心点进去。那是一个已经停更三年的账号，但还保留着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热恋的情侣——Hudson&Gabriella。
照片里的宋蘅和Hudson不是搂着就是亲着，尤其是Hudson，那双望着宋蘅的眼睛简直能溢出水来。三年前的宋蘅和现在没有很大的变化，依旧动人。Hudson则比那时要沧桑些许。照片里的他活脱脱HarryPotter里的Draco Malfoy，意气风发少年郎。
叶晋之当年和宋蘅，或许也是这般亲密。
没过几天，宋君年彻底意识到自己的社交生活无法和宋蘅这个人抽离。
“Hi，Ralph.”
在等下一个病人进来的档口，宋君年抓紧时间上邮箱回复一些知治的文件。听到来人的声音，觉得有点熟悉，抬头便看到了一身明黄色连衣裙的宋蘅。他有些疑惑地点开下一个病人的资料，确认了宋蘅并不是他的病人。他不由得微微蹙眉。难道宋蘅是来谈IPO的事情？可是他早就跟家里明确说过知治的IPO绝对不能影响他的本职工作。他理解宋蘅的工作也愿意支持她，但是他希望反过来宋蘅也能尊重他的工作。
宋君年以为自己会生气的，但是他做不到对宋蘅发脾气。这跟所谓的绅士风度和教养无关。纯粹是因为宋蘅今天实在是太美了。她今天走的是Bohemian style（波西米亚风格），巧目盼兮，美目倩兮。她裙子的v领有些低，但一串长长的粉色串珠倒是挡住了不少风光，让她整个人显得风情而不色情。她不像平常工作时那么紧绷着，整个人很relax，双手抱在胸前，笑容明媚。
在心里感叹一番后，宋君年端正好心态，摆出一副专业的样子正要说话，宋蘅便开口了：“Rachel她上洗手间，很快就过来。”
Rachel·Hui是他之前的一个病人的女儿，他曾给Rachel的父亲做过白内障摘除术，一来一往的，便和Rachel的父母熟识。既然宋蘅过来不是为了IPO，宋君年松了一口气。
“好的。你请坐。”宋君年客客气气地说。
宋蘅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饶有兴趣地将他的office仔细打量一遍。“你身上没有香水味让我很不习惯。”她歪着头说。
“如果你的taste也很独特的话，你会发现消毒水也很迷人。”宋君年边回复邮件边略带讽刺地说。
“你要猜猜我今天喷了甚么香水吗？”宋蘅期盼地看着他。
宋君年抵挡不了宋蘅的眼神，便用大拇指和尾指托住宋蘅的右手，身子微微前倾。“你的手别抖啊。”他轻轻地说。
“Okay”宋蘅耳朵根红了，重重咽了口口水。手是不抖了，但是嘴唇在抖。
宋君年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但又很不确定。“dptyque eau moheli.”他迅速松开宋蘅的手。
这时Rachel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眼角都快翘到耳朵那儿了。“Wa-oh！”听她的语气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点进来。”宋蘅尴尬地说。
“没什么，我只是怕打扰到你们。”Rachel咯咯笑着，拉开宋蘅旁边的椅子坐下。她比宋蘅穿得更随意，普通的灰色ZaraT恤加牛仔裤，耳朵别着一双简单的珍珠耳环，有点不羁的感觉。
“生眼挑针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不过陪你看医生。”宋蘅紧张兮兮地说，一边偷偷瞄着宋君年。
“嗯，看医生。”Rachel咪咪笑，似乎意有所指。
宋君年看见宋蘅气鼓鼓地瞪着Rachel，不禁失笑，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她们。瞬间，宋君年意识到自己的人际关系处处有宋蘅的影子。钟佩悟是他同学，宋蘅是钟佩悟的发小；叶晋之是他挚友，宋蘅是叶晋之的前女友；宋任仪是他父亲，宋蘅是宋任仪的合作方；Hudson是他的泛泛之交，宋蘅是Hudson的前女友；许氏夫妇是他的引路人，而宋蘅是许氏夫妇的女儿的好友……宋蘅或许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与他没有亲密关系却在他的生活中有强烈存在感的人。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打个喷嚏宋蘅都能通过不同的人知道。这样一想，他脑袋突突地疼。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欣赏宋蘅的美貌和能力，另一方面他对她有很强的防备心。知治和宋蘅所在的律所名义上是合作，但在整个IPO团队里，服从于投行的宋蘅在某种意义上是知治的对立方。他感觉自己被宋蘅套路过，心里早已认定宋蘅这个人水很深。防备她似乎成了宋君年的本能。
再往深一想，宋蘅似乎对自己有点不同寻常的态度？
宋君年瞬间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需要从抽屉里拿一块自己做的抹茶曲奇冷静冷静。或许他还需要一杯自制的梅子汁。
☆、第 6 章
知治的case是宋蘅事业生涯的第四个IPO，也是她第二次做律师团leader的IPO。这八个月她五分之三的时间都在上海，无数次开会，无数次路演，几乎倾尽自己的能力和心血。接下这个case时，宋蘅脑子裡满满都是增加自己成為律所合伙人的筹码，还有这单case能给她多少commission。她有时觉得自己功利得可怕。一方面她相信做慈善是為自己和家人积德，但更多时候她参加慈善活动不过是為了扩展人脉和树立形象。她无法想像自己会倾尽全力去做一件与名利无关的事。她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她必须确保她的每一份时间投入和精力投入都能发挥百分之九十九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