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都记得。沈遂像是被冬日里的热汤滋润了一般,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我会努力不让你有出轨的想法。”
“袁唯一,可是我觉得出轨这件事已经超越了喜不喜欢的范畴,而是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告诉我这件事不能被我自己允许。”
袁唯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既然我女朋友这么明事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沈遂探身拥住了袁唯一,他转脸就蹭到了沈遂的脸颊。
“哎呀,都是油。”
袁唯一拿湿巾帮沈遂擦脸的时候,教研室的其他人推门而入。
偷笑的、愣住的、假装若无其事的,每一个都刻意躲避得可爱。
沈遂落荒而逃以后,师姐不由得大声地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即使我们小袁师弟降了无数女孩子,终究还是有一个女孩能降服他。”
其实,袁唯一还是有些话没有跟沈遂说出来的。
比如,周随安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沈遂其实还有他没有参与过的人生,他得正视那段时光,也得尊重那段时光。
比如,时间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感情本身才是。所以袁唯一爱沈遂,不是因为习惯。沈遂喜欢袁唯一,也不是因为他们相识了多少年。
比如,深陷爱情中的男孩不可能听了这样的事情真的保持无动于衷,但袁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决心要更好地爱她、呵护她。不是怕她有一天会转身离去,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值得。
比如,他没有告诉沈遂,他觉得爱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所以享受热恋的他,恐怕她做什么都能容忍,却从不奢求有任何回报。而这个热恋的状态,他自己预感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年轻人,是不会听劝的
沈遂问袁唯一,有没有觉得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时钟就像被人调了倍速一样,过得飞快。
可能是吧,研究生的同学还没来得及挨个了解,就到了着手毕业论文的时候,要为又一次离别做心理建设。
于是在终于结束了一个学期繁重的课业任务之后,沈遂并没有迎来能够稍微喘息的暑假,而是投入了更加令人头秃的论文撰写的深渊中。
唯一一天印象深刻出门放松的是高考那天。沈遂陪着袁唯一送小鱼上考场。
小鱼是很有医学生的潜质的,永远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就这么胸有成竹、毫无惧色地踏进了学校。反倒是来送考的老师家长表现得更像是即将上场的考生。
袁唯一带沈遂穿梭过一条小巷子,来到街心公园,这里树荫茂密,适合乘凉,又距离学校不远,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常年在这里驻扎的爷爷们早早支起了象棋摊,微微拂过的凉风不仅送来好听的树叶声,还像奶奶的大蒲扇一样,难以察觉又让人舒服。
“袁唯一,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公园?”
“我高考也是在这个考点。”
“哦,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沈遂在一块石凳上坐下来,“袁唯一,你说为什么老师和家长们都要小孩子好好读书呢?”
“书还是要好好读的吧,不然为什么经历过这一切的家长们,总希望孩子成绩好呢。大概不是吃过亏就是占过便宜吧。”
沈遂觉得好笑,“袁唯一,你有时候说话像40岁的人。那你告诉我,你是吃过亏还是占了便宜?”
“应该是,占了便宜吧。”袁唯一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要不是他那张脸是少年英气的样子,沈遂大概会觉得这句话油腻到忍不了吧。
沈遂以为,出了考场的小鱼要不然就还是平常淡然的样子,要么就是喜形于色,兴奋到让人彻底认不出来。然而,事实却是,他阴沉着脸,气场黯然,没人敢多问。不用问,一定是对不够理想的成绩心里有数。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小鱼。”袁唯一悄悄跟沈遂说,然后迈开步子从后面赶上小鱼,沈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几天以后,沈遂听到外婆说电视新闻上讲报志愿的事情,便上楼去问袁唯一。
“袁唯一,你给小鱼什么报考建议了?”
“什么也没给。”
“你这个老师不称职哦。”
“那如果是你,你会给什么?”
“我啊。”沈遂若有所思,“我当年就按照喜好报的专业,现在一定会劝他们现实点,想想以后的就业问题。不过,我其实也没资格这么说。毕竟当年的我也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袁唯一笑了,“说得挺对。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报考了,也这么跟他说。”
沈遂撇撇嘴,没有接这一茬。“听说小鱼为了报考的事情跟爸妈闹得挺不愉快的。”
“嗯。他估的分数大概上不了南大的医学系。于叔他们的意思是还是要上南大,选个别的专业,哪怕调剂。但小鱼一心就是要学医,填的全是医科大学。”
“没想到小鱼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骨子里是个这么倔的小孩。”
袁唯一苦笑着,“而且,于叔说学医不适合小鱼,经管类才是他的正途。所以我给不了什么建议,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之分。任谁给了什么参考,以后都可能被埋怨。”
“不过,”沈遂顿了顿,“我还挺支持小鱼的。就算很适合,也不代表我喜欢。衣服是这样,人也是一样,选专业也是。而且能拥有喜欢的东西多难得,虽然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其实是很可能不会成功。”
喜欢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呢。
☆、本命年的水逆
沈遂以前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本命年水逆这种说法。但是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为什么毕业论文写得让人直想退学呢?
为什么自觉学历还算漂亮的人,想找个合心意的工作这么难呢?
上一次露可请沈遂到外面的餐厅吃饭,是宣布跟高展恋爱那次。这一次,也有大喜事要宣布。
“沈遂!谢谢你和袁唯一,授权让我把你们的经历画下来。这个绘本能出版、我能全职签约都要感谢你们。”
“是你自己有实力,而且还是得谢谢咱们社长帮你投稿呢。”
“高展呢?毕业要回部队了吗?”
嗯。高展没多说什么,拉紧了露可的手。
席间只零星几句闲谈。
饭后,露可拉着高展离开,剩下袁唯一陪着沈遂。
“怎么了?不开心吗?”袁唯一给沈遂斟了一杯甜茶。
“这么明显么?”沈遂捧起杯子收起了笑容。“我以为至少能骗过露可。现在看来也没成功。”
袁唯一握住她的手,没有追问。
“露可的未来不用发愁,当然是值得幸福和骄傲的事。但我也控制不住联想到我自己。”
“别急,毕业生找工作本来就是世纪难题。”
“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又眼高手低。”
袁唯一把她从桌子上拉起来,“沈遂,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严格来讲,应该是焦虑。”
“看着你们一个两个都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我却没有任何方向,什么公司的简历都投,可是面试几乎都没有下文,只能越来越焦虑。”
“现在还有很多时间的。”
沈遂似乎也没有在听袁唯一没什么实质的安慰,突然直起背来,“不行,我一定要找一份好工作。因为至少我知道自己喜欢那种没有压力、没有牵绊、可以自由的生活。所以我也不想给我的家人、爱人或者孩子造成负担。我有了经济实力,大家以后才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其实,有牵绊也挺幸福的。所以,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负担。”
“袁唯一,你说我会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你听说过吸引力法则吗?你相信的话,就会有的。别将就。”
“但愿吧。”
袁唯一有点心疼她,其实,小时候那些伤痛从来就没有痊愈过吧,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爸爸的突然离去瞬间击垮了她幼小的安全感屏障。所以她才会如此渴望赶快独立起来,哪怕一点点不顺利都会害怕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那么骄傲的沈遂,让袁唯一觉得骄傲的人其实都是脆弱的人。
“只要你给自己一点时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国外还有gap year呢,你也放过自己吧。”
“gap year是这么理解的?”
“不重要。你只要开开心的就好了,这就是我们所有人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