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谢的声音渐渐小了，戎岚冷眼看着戎谢，眼眶没红一点，可是他沉默着，眼中半点光都没有，像死去的星星。
他这个长子，心里难过的时候不是掉眼泪，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沉默。
若是哪一天他对自己掉眼泪，扮可怜，肯定是戎谢有什么企图。
臭小子开窍的好快。
戎岚毫不留情：“那又怎么样？作为平民，我给了她在戎家享受的机会，这期间她得了多少好处？如今还让她死有全尸，我已仁至义尽。”
戎谢调出光脑储存的报告，咄咄逼人：“我查拿姜眉霜的基因样本去实验室化验，姜眉霜的身体衰败的原因根本不是基因疾病，而是d品，这种d品痛苦大于快乐，本身太过失格，作为毒药，它缺乏时效性，所以根本没有在黑市流通就被淘汰了。”
“那种d品被你收缴。”
“你给人贩子注射了这种d品，人贩子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拿着半空的药剂，给姜眉霜注射了残余药剂，人贩子为什么会给姜眉霜注射药剂呢？”
戎谢笑了一声，轻嘲：“因为姜眉霜身上带着戎蓉的手串，人贩子以为拉戎岚公爵的女儿垫背，殊不知垫背的另有其人。”
戎岚笑容不减，他欣赏着戎谢的表情，开口道：“所以呢，她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为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去死怎么了？”
戎岚半真半假的苦恼：“戎谢，你在用责任感正义感制裁我吗？谁给你的天真，用这些东西审判一个商人？”
戎谢对戎岚的无耻发言毫不意外，他脸上那些细碎真实的感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谈判的从容：“救姜眉霜的价码是什么？”
戎岚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迷惑性的笑：“你有几成把握，你能买得起一条性命？”
戎谢顿了顿才道：“七八成吧。”
“狂妄的小子。”
戎岚悠哉悠哉的开出条件：“是有一台叫生机捕捉的仪器可以救姜眉霜，但这台机器的动力源晶石只有三块，一块在王室，两块在我手中……把晶石卖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戎谢，自由区给我，晶石给你。”
戎谢答应的干脆：“可以，姜眉霜恢复健康，我就把自由区移交给你。”
戎岚意味深长的看着戎谢：“不问问姜眉霜恢复的概率吗，这可不像你啊戎谢。”
戎谢僵硬片刻，“……成功率，不必告诉我。”
戎岚满意点头：“那就看你运气喽。”
戎岚哂笑：“值吗戎谢，为一个普通人，放弃你经营了十年的自由区，太不划算了些。”
戎谢顿了顿，他眼中的情绪戎岚熟悉又陌生：“眉霜只是个普通人，她应当得到普通人的对待，不该被我这种只论得失的人当成牺牲品。”
戎岚意味深长的问戎谢：“什么是普通人的对待？”
戎岚漫不经心的想，他是不是也因为哪个omega，露出过这种神情？
啊不能细想了，好丢人。
戎谢被这个问题问懵了，话说的很犹豫，“她救了我，我感激她，应该，将她救回来……”
戎岚表情阴沉：“滚。”
戎谢非常从容的滚了，没给他爹半个眼神。
戎谢走后，戎岚冷笑了半天，笑着笑着，冷笑变成了畅快大笑。
戎岚道：“戎蓉，我知道你在看，来跟爸爸说说话。”
戎蓉关掉通讯，吩咐机器人管家把所有的应酬推到明天，她去往戎岚的庭院。
她从不怪哥哥抢公爵之位，她不喜欢公爵之位代表的一切，而哥哥对权势和金钱如饥似渴，野心勃勃，那么哥哥想要也是理所应当的。
哥哥不会伤害她，可她不能让出公爵之位。
无论王室还是民众都不会承认一个普通人继承公爵，哪怕哥哥再优秀都不行。
当年戎蓉被抓走的时候，戎谢也在，因为绑匪觉得戎谢双眼颜色普通，所以绑走了双眸艳蓝的戎蓉，放过了戎谢。
作为血亲，戎谢为这件事感到内疚，他知戎蓉不善表达自己，所以跟妹妹的救命恩人姜眉霜交好，与姜眉霜互相帮扶，替妹妹报答姜眉霜的救命之恩……
那个给姜眉霜放了一百万和房产转移认证的匿名包裹是戎蓉寄的，因为姜眉霜说她想离开。
戎蓉知道姜眉霜跟自己是不同的，她很高兴姜眉霜明白豪门是非多，又有点伤心姜眉霜迟早离开，戎蓉高兴又难过的为姜眉霜安排退路。
因为姜眉霜的病，戎蓉接管了家中大部分医疗资源，姜眉霜离开后，她的药剂全都是戎蓉派顶好的医生配好了寄给她的。
现在知道姜眉霜因戎蓉身份之故被注射d品，戎蓉心中没什么内疚，因戎蓉本来就抱着救命之恩是一生之恩的想法，她从未想过放下。
姜眉霜的书信，全都珍重收在戎蓉的私人保险里。
姜眉霜是最重要的救命恩人。
戎谢是天下顶好的哥哥。
但戎谢对姜眉霜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戎谢野心旺盛，是非观念淡薄。
世人大多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戎谢正好相反，他是不患不均，而患寡的人，他对于所谓的公平公正没有半点感触，想要的便伸手去拿，拿不到便想办法。
只因戎谢从来不会患寡。
可在爵位的问题上，他怎么努力也不有成效了。
帝国不会允许一个普通人做五大公爵之首。
所以他不甘。
在普通人家长大拥有普通价值观的姜眉霜，在这样的戎谢身边，她迟早会被伤害。
继任那天，因双生子的莫名感应，戎蓉不安的给姜眉霜发信息。
不要相信戎谢，他不是好人。
远离他吧，姜眉霜，你会受伤的。
如果哥哥知道这条短信，可能要笑自己优柔寡断了。
就凭戎谢跟姜眉霜初中几年的情分，再加上戎谢那张脸，他要勾到姜眉霜简直不要太容易。
心中思绪繁杂，戎蓉微微闭了下眼，推开门。
戎岚正拿着一根头发给管家：“验亲子关系，我还是觉得这小子不是我的种。”
管家装载了市面上所有的常用功能，它很快观测了戎谢和戎岚的基因序列：“回老爷，小少爷是你的孩子。”
戎岚长叹：“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混小子是我儿子。”
这种事每个月都会上演，戎蓉已经司空见惯，“父亲。”
戎岚满脸嫌弃，极不满意的样子：“你看看你哥哥，为个普通人，就跟我叫板，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
戎蓉镇定道：“为什么拿走哥哥的自由区？就算哥哥不提，我也会来求你。”
戎岚大手一挥：“你求我，我肯定会救，救人没那么难，再过一百年，这种技术推广了，救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戎蓉问出了那句没什么必要问的废话：“何必难为哥哥。”
戎谢语重心长：“你哥居然拿道德跟商人谈判，可笑至极，我得给他点教训。”
戎岚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人，眼中怀念，脸上慢慢露出点纸影一样的笑：“戎家哪出过情圣呦。”
关于如何难为哥哥，父亲一直很有理由。
最了解父亲的人，是戎蓉。
最像父亲的人，是戎谢。
戎岚要戎蓉继承他的爵位，他要戎谢继承他的野心。
☆、十四
戎蓉马上要准备觐见皇帝了，作为公爵。
就是这个年代，王室的礼仪依旧繁琐陈旧，戎蓉百无聊赖的念着宣誓词，礼仪官不耐其烦的纠正戎蓉冷淡的语气，她的礼剑设计了一款又一款，这件事已经拖了一个月。
实在很无聊，戎蓉自然而然的用精神力打开医院的安保监控。
姜眉霜的病房里，灰金发色的少年背对监控而坐。
运气真好，戎谢在这里。
戎蓉看着监控，嘴角微微翘起，虽然这间医院卖给戎谢了，但是姜眉霜病房的监控还在自己手里，哥哥也不知道这里有个监控吧。
戎谢翻看着姜眉霜的身体检测报告，光脑投影出姜眉霜出事前的报告，每个数字和符号都在勾勒姜眉霜活着的形貌。
姜眉霜的身体已经接受生机捕捉的手术，只要她醒来，就算彻底成功。
她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说，戎岚戎谢戎蓉心照不宣的把姜眉霜昏迷的消息向姜家兴隐瞒了。
戎谢看了一会报告，若无其事的收起来，他沉了沉情绪：“雪飞很想你，它瘦了很多，不吃不喝下去，恐怕没几天了。褪灵兽极重感情，经常有殉主的报道，也许雪飞想要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