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怎么想,我心甚慰。我不会用真的弑神剑去冒险,但是我会赴约。”
“我同掌门一起去。”
“好。”
“希望你不要怪我。”万归一把手搭在了邵庆的肩上。
“不敢。”
——
叶州,积云山下。
邵尘此刻正躺在地牢中,四周潮湿阴暗,没有半点阳光。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雷震峰上,他看到当时还年幼的自己正在认真地练剑。
小孩子总是好玩的,可他好像从小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胜负心,哪怕没有人监督,没有人和他比,他也不肯马马虎虎放过自己,总是一遍一遍地练,直到自己满意。
年幼的邵尘看到邵庆来了,停了下来,一路小跑到爹爹身边,仰着小脸问:“爹,我练得好不好啊?”
“好。”邵庆只是丢下这一个孤孤单单的字,便走了。
小时候,邵尘总是很奇怪,为什么爹好像很不喜欢看到他,而且,越是长大,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画面一转,邵尘已经变成了十二岁的少年。
当看到爹像一个哈巴狗一样送走其他长老后,邵尘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用一种近乎蔑视的语气对他说道:“爹,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你每天像条狗一样对他们点头哈腰,你不觉得自己很窝囊吗?”
邵庆其实个子并不高,邵尘此刻已经快可以和邵庆平视了。他的这个爹,从小教给他的都是如何虚与委蛇,如何拍马屁,可这些却都是邵尘骨子里厌恶的。其实,邵尘看不起邵庆。
“你正直,我虚伪。你高大,我矮小!你是大丈夫,我,我!就一个伪君子!不,我连伪都懒得伪,我是小人,小人!”邵庆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发疯一样痛骂自己。
邵尘邵庆看向邵庆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眼神,而像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嫉妒。
邵尘忽然感到了害怕,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邵庆吵架,却是第一次看到邵庆发这么大的火。
邵庆一把捧住邵尘的脸,仔细端详着,那种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愤怒和嫉妒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爹,我错了,你别这样。”
邵尘的声音里已经快要带着哭腔了。
“瞧瞧着精致的长相,儿子,再看看这眼神中的正气,好一副皮囊,好一把硬骨头!”邵庆的眼神一直在不停地转换,有时是恨,有时是难过,有时是得意,最终变为死水一潭。
……
“爹!”
邵尘大喊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四周一片阴暗,一片寂静。
“你醒了?喂,梦到什么啦?”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邵尘侧着躺在地上,只能看到她的脚。
她没有穿鞋,脚上缠着一条红色的小蛇,再往上,是如烈火一样鲜艳的红色长裙。
突然,那女子趴了下来。
一张惑乱人心的脸出现在了邵尘眼前。
邵尘吃了一惊。
他吃惊不是因为那女子长相有多么动人心魄,只是她的眼睛,太像夏语冰了。
但却又不像,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烈火在燃烧,夏语冰眼里则是一汪水。
看着这双眼睛,会有一种燥热的感觉,会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团火。
“你也喜欢趴着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蛇族才喜欢趴在地上呢。”那女子对着邵尘说道。
邵尘没有回答。
红衣女子在地上像一条蛇一样扭动,红色的衣服服服帖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
那女子又朝邵尘这边挪了挪。
她唇如烈焰,说出来的话也像火一样奔放:“你躲什么躲,我看你长得清秀,就是想跟你靠得近一点不行吗?姐姐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俊秀的男人呢。”
邵尘一惊,坐了起来,心想:“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开放的女人啊。”他偷偷运气,以备万一。
“哈哈哈哈……”那女子站了起来,笑道,“别怕,姐姐就是调戏调戏你罢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邵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那女子走到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好像是想挑邵尘的下巴。
“真是神经病,我天。”邵尘心里大苦。
他一手挡在身前,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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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惊鸿
“哈哈哈……”红衣女子转身站了起来,背对着他说道:“记住,姐姐的名字叫血缨。”
——
密云林内,一片树叶随风而落。
“你说,他们真的会用弑神剑来换这个小子吗?”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落叶,一边看着天空。他的眼睛像一条毒蛇,多看一眼都会感觉身后阵阵阴风,那双瞳孔深不见底,像九幽之下的地狱。
“他毕竟是邵庆的儿子,他们应该不会就这么不管的。”一边的白逸说道,他站在树枝上,像一只苍鹰。
那男人松开了手,树叶已成灰烬。
“希望是吧。”似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但白逸知道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杀机与计谋。他作为一个出身低微的羽人,从小就被当做鸡鸭一样圈养,是靠着自己才能摆脱被奴役的日子。他知道自己有多狠,也知道仇不德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方两人正缓缓走来,一人仙风道骨,一人又矮又胖。
等到两人站定,仇不德开始说话。
“其实本来我应该对掌门行个礼的,可我实在是不想。”
“那就不要为难自己。”万归一道。
“我们把弑神剑带来了,你放了邵尘。”邵庆淡淡道。
“急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拿的是真是假。”仇不德把邵尘推到前面,又说道,“我封了他的武功和法力,点了他的哑穴,还在他身上下了毒,你们要是拿假的骗我,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一片死寂。
“你是地坤派的人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要光复门派?”万归一问道。
“是。当初苍云门取代了我们,现在我们就要夺回来。”仇不德说完又加了一句,“而且要加倍地夺回来。”
“好,我们等着。”万归一说罢,上前一步,把弑神剑扔了过去。
“现在可以把邵尘放了吧。解开他的哑穴,还有毒。”万归一道。
仇不德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弑神剑递给了白逸。
“是的,我的确要解开他的哑穴,不过毒我是不会解的。你们既然敢骗我,不让你们尝点代价你们还以为我好欺负呢。”仇不德的眼睛里好像有毒液,他是在笑,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邵庆,你过来。”仇不德道。
邵庆不动。
“如果还想救你儿子,就过来!”仇不德大声斥道。过了一会,又满面堆笑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令公子少年英才,我也不忍。”
邵庆过去了。
仇不德扔过去一把刀,正好掉在邵庆脚下。
“一命换一命。”
“不要!爹,不要!”一旁被解开哑穴的邵尘大喊。
邵庆没有动。
“那就用一条胳膊换吧。”仇不德又说道。
邵庆还是没有动。
“给我跪下来,磕个头,就可以救你儿子一命,如何?”
邵庆还是没有动。
“哈哈哈……”邵尘仰天大笑。
自己的担心似乎有点过于多余了。
邵庆曾为多少人卑躬屈膝,他并不是一个看重尊严和面子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偏偏要这么铁骨铮铮?
铁血无情?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自己这个儿子,在他心里到底值多少?
邵庆正在朝着他走过来。
邵尘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从未用父亲的目光看过他的父亲。
“邵尘,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生气你看不起我吗?”邵庆用着一种渺远的语调说着,好像是在通过他和另一个人对话。
“因为你娘也看不起我。她一直觉得我不是个大丈夫,是个小人,是个懦夫。”邵庆在自问自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你娘是那么美丽,温柔,善良。当年,我挖了心一样地对她好,可她还是不满意。”
“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一样,劈开了邵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