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赵承韬虚弱地安慰着她,“母妃不用担心。”
不多会儿,药煎好了端来。厉南风闻到药味就想呕。她实在闻不得那个怪异的药味,安慰了赵承韬两句,就起身离开了。
厉南风出来,上了轿辇,一路干呕着回承乾宫。
不出几日,赵承韬变得越来越憔悴,面色苍白,眼窝凹陷,眼睛凸出,十分骇人。
一看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太子来看望他,赵承韬见太子来了,对他笑了笑,但笑得很勉强。因为他快死了。
太子冷冷地看着赵承韬,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睡去。他知道赵承韬是无辜的,起码现在,他是无辜的,可谁叫他有个不无辜的母亲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辜吗?
太子坐在赵承韬床前,静默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起身回宫了。
一天夜里,赵承韬忽然一命呜呼了,死得悄无声息。
“皇儿,天啊!!”厉南风抱着已经凉透的赵承韬哭得死去活来。她不敢相信,她的孩子,她活蹦乱跳的孩子,忽然之间就没了,没了。
皇帝闻讯赶来,看到自己儿子死在床上,不由悲从中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当即就要发落毓庆宫里的人,“好好的人怎么没了!”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皇帝一怒之下,全让人拖出去砍了。
太医来了,给赵承韬检查死因,竟然检查不出来。从全身和面部发紫来看,可推出是中毒而死,但中的是什么毒,不得而知。
“好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中毒呢?”厉南风一听,就泪眼朦胧地冲太医吼着,“他怎么会中毒的,是谁,是谁要谋害我的皇儿!”
皇帝抱着情绪激动的厉南风,安慰着她,“爱妃稍安勿躁,等太医说完。你,你说,到底是什么毒?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中毒了?”
“这……”太医委实检查不出,应该是一种无色无味之毒,恐怕这毒唯有下毒之人才知。
厉南风看他样子也知道说不出个屁来,连忙问宫人最近二皇子都遇着什么人,然而宫人全部让皇帝给砍了。厉南风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情绪激动,导致胎儿不稳,流血了。
皇帝看到,也吓得不轻,虽然他是想要她的命,但人死在眼前和死在印象里还是不一样的。
此刻现成的太医,又连忙给厉南风把脉。
这一把,又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这一声喜让皇帝有些懵圈,因为他已经许久没宠幸过这女人了,喜从何来?前阵子厉南风是没少往他跟前凑,可他被太叔萌闹得一直在床上躺,都没空搭理她。
“你,你说什么?”皇帝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贵妃娘娘是有喜了,”太医对他道:“不过,眼下娘娘情绪有些激动,胎儿不稳,臣这便施针……”
“你等会儿。”皇帝叫着他,此刻厉南风躺在榻上,要死不活。儿子死在了那边床上,还没处理,皇帝心里乱得很。
他忽然想起太叔萌说的那句话来,“你确定他是你儿子?”
第60章
一想到赵承韬有可能不是自个儿子,皇帝的心肠骤然冷了下来。细瞧赵承韬的面容,确实和自己没甚相似之处,往时皇帝不愿意相信,但现在这女人又怀了明显不是他的孩子,皇帝不得不相信了。
“皇上?”太医还在焦灼地等着,怕贵妃娘娘流了孩子,皇上得砍了他脑袋。
皇帝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他施针。
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现在都得认了,自己的妃子给自己戴了绿帽,这桩丑闻传出去真是要被世人耻笑。不过,他不会让她生下这孩子的。
皇帝一脸复杂,让人把二皇子的尸体殓了。
相比于毓庆宫的“热闹”,毓秀宫安静许多。太子坐在榻上,逗着笼子里的几只小白鼠。
赵承韬的死讯传来,太子内心无波无澜。
终于死了。太子暗暗地想。
太子在榻上坐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才去睡。
一闭上眼,就看到赵承韬满脸是血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啊太子哥哥?”
“我做错了什么?”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害我?”
太子看到他是飘着的,惊得心扑通扑通跳,不由想转身逃跑,然而脚却动不了。他不停地挣扎着,赵承韬慢慢飘过来,太子惊得猛摇头,让他不要过来。
“别过来,不要过来……”
太子梦魇了,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如擂鼓。值夜的宫人来察看,看到他这样,也被吓了一跳,“殿下,醒醒,殿下!”
太子被生生摇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看到面前一张脸放大,吓得魂飞魄散。
“啊!”太子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殿下,是我啊。”宫人小五叫着他,这小五是祁王留在太子身边的人,太子看清他的一瞬,莫名安心了下来。手抓着他,急切地道:“我,我做噩梦了。”
“没事了,殿下不要怕。”小五安慰着他。
“嗯。”太子应着,慢慢放心了下来。
“睡吧。”小五叫着他。
“不,”太子摇了摇头,他害怕睡觉,睡着了又梦见……
“那我陪着殿下?”小五坐在他床旁看着他。
“嗯。”
“殿下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太子不愿说他梦中之事,又怕小五继续问,不由转移了话题,“太傅他,还会回来么?”
小五听了,暗叹了口气,他是不多的留在太子身边的人之一,祁王府已经散了。暗卫们北上去找祁王了。
“会回来的。”小五安慰着他。
“可他是金国驸马了。”太子说着有些难过,他心里也知道,太傅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了。
“王爷还记挂着殿下呢。”小五对他道:“属下还在这里陪着殿下,不是吗?”
太子看着小五,又感觉他说的有些真,如果太傅不回来了,为何还留这些人在这里呢?
太子想了想,问:“你们是因为,无处可去,才留在这里的吗?”
“无处可去?”小五笑了下,“天大地大,怎会无处可去呢?”
“那为什么……”
“殿下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自然要留下保护殿下了。”
可他是金国驸马了……太子想到这,就难过,“是我太没用,没能说动父皇,把太傅救回来。是我们皇家,欠了祁王府的。”
“殿下能这样想,属下很欣慰。王爷没白疼殿下一场。”
太子想起昔日太傅待自己亲厚,比父皇还亲。可自己是怎么对他的呢?连救他一救,都不能够。
“殿下不必太过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太傅如此雄才大略,可惜,父皇不识。”太子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小五和他说了会儿话,看到他昏昏欲睡了,又劝着:“殿下睡吧。”
“嗯。”太子没再坚持,躺下了。
这回没再梦到赵承韬,而是梦到太傅。梦到太傅牵着他的小手,在雪地里走。太傅问他:“要不要去祁王府看看?”太子点了点头。
祁连玉便把太子带回了祁王府,推开门,一道白光刺眼。太子在这时醒了。
太子醒来,眼睛望着帐顶,有些茫茫然。
他从前也梦到过太傅,也梦到过太傅邀请他去祁王府,但每次打开那扇门,就出现一道白光,然后他就醒了。太子是去过祁王府的,但梦中愣是看不到祁王府的样子。
太子发了会愣,就起来了。
赵承韬薨了。
皇帝闹心得很。不知道这死的到底是不是自个儿子,思虑再三,还是让他入了皇子陵。丧事没有大办。
因着二皇子这事,宫中一片哀戚。
承乾宫的哀伤更甚。厉南风痛心不已,见皇帝对她儿子之死如此敷衍了事,又不由生了怨恨。她估摸着自己怀孕的事已经暴露了,恐怕今后再没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样快,皇帝暗暗命太医开了堕胎的药方,给厉南风喝下去。很快她就小产了。
厉南风腹痛难忍,在床上打滚、哭喊,待手上摸到了血,登时两眼通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不甘,愤恨,委屈,她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句:“皇上啊……”喊完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