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来了?”尹贺带了太子去书房,问着他。
“来拜年。”太子回应道。
“是拜年,”尹贺看了他一眼,道:“但我没想到你会来。”
“……”太子也没想到自己会来,他只不过是想给太傅拜年,结果绕了一个大圈子,先到太师这里来了。
尹贺不敢怠慢太子,但他两个都是闷葫芦,说了两句话就无话可说了。场面一度尴尬。当然,是尹贺这边比较尴尬。毕竟他是主人,主人没招待好客人,心里过意不去。尹贺沉吟半晌,想起来问一个问题。
“你身体无碍了吧?”
“没事了。”太子答。
“下毒之人抓到了吗?”
“嗯。”
“是谁?”
“一个宫人。”
“宫人?他为何要害你?”
“不知。”太子知道也不想跟他说。
“他跟你有仇吗?”尹贺又问。
太子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事一定不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人要害你呢。你自己在宫里小心点。”
“嗯。”
尹贺说完,又没话了,让太子喝茶。太子只得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尹贺怕太子觉得无聊,搜肠刮肚地与他说话,又看了一眼外面,道:“你想去外面玩吗?”
如今天气依然寒冷,雪都未化。太子舟车劳顿,可不想出去走路了。于是他摇了摇头。
尹贺只得作罢,又问他:“你最近读了什么书?”
“读了《六韬》,”太子随便说了一本。
“啊,这个,我最近也在读。有些不大明白,咱们可以探讨探讨。”尹贺说起《六韬》来,又觉得有话题聊了。这个话题他们可以一直聊到吃饭。
尹贺把书本拿来,翻开了某一篇,和太子探讨了起来。太子虽然话不多,但好歹能接话,尹贺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到最后太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听众,基本是尹贺在说,太子在听。太子也乐得当一个听众,不说话对他来说是最好。
尹贺越说越来劲,直到尹章亲自前来请太子去吃饭,尹贺这才和太子一起去前厅吃饭。
尹章的夫人、儿子儿媳都在,大家见着太子,都来行礼。
太子向他们说了一句:“不必拘礼。”
大家听了,放松了些,但仍是有些拘谨。毕竟除了尹章和尹贺,其他人都没见过太子。虽然是一个小娃娃,但身份尊贵,自然不敢怠慢。
尹章要让太子坐上坐,太子不肯,说:“太师应该坐上坐。”
尹章谦让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坐了上坐,太子坐在他左边。尹贺和太子坐一块。其余人各自坐下,陪太子吃饭。
尹家家风严正,大家都热情知礼。太子看到他们一家人吃饭,温馨和睦,无比羡慕。想起年初一那晚宫里的家宴,真是不能比。生在寻常家庭,或许还幸福些,至少能享受到天伦之乐。
太子想到此,不由羡慕起尹贺来,尹贺和他年纪相仿,却无忧无虑,也没有人要陷害他。多么幸福美好。
尹贺却羡慕太子与生俱来的尊贵,觉得他很威风,能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连刻板严肃的祖父都对他和颜悦色……
总之这两人,都觉得对方比自己好。互相羡慕。
太子在太师家吃了饭,便要回去了。太师给了他一把压岁钱,一颗葱和一颗大白菜。太子谢过太师,一一收了。
太子启程回宫,尹家一家老小出门相送。
太师看着车驾远去,手捋胡须,心里对太子甚是赞赏。小小年纪,如此尊师重道,将来必定能成长为一位宅心仁厚的君主。前途不可限量啊。
太师回头,看到亲孙儿尹贺,向他道:“以后要多用功读书,殿下就是你日后要辅佐的君主,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尹贺恭敬应着。
……
太子回到宫中,已经累瘫。人情往来还是挺累人的。他这几天,都在应付这些,身心疲惫。好在只是上午去,下午就回了。要是一整天,他估计得横着回来。
喜公公一大把年纪,太子去哪都不能捎他,只能在宫中候着。喜公公一见太子回来,就欢喜得跟个猴似的,“殿下回来啦!”
“嗯。”太子回来,照例是没什么话要讲,把一颗葱和一颗大白菜交给他,便去床上躺了。
喜公公左手一颗葱,右手一颗白菜,得,左手聪明,右手有才(财),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喜公公喜滋滋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让人把菜拿去给厨房了。
太子躺上了床,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天,可真累啊。
作者有话要说:祁连玉:不见太子的第一天,想他。
祁连玉:不见太子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祁连玉:不见太子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祁连玉:不见太子的第四天……
赵承啟:来啦~
太子过年行程安排:
年三十:出席百官宫宴。
初一:祭祀大典,家宴。
初二:给皇祖母拜年。
初三:给太师拜年。
初四:给太傅拜年。
初五:……
初六:……
初七:……
初八:开课啦!鸡冻!
第40章
是夜。
一个灵活的身形悄咪推开了皇帝寝宫的门,半个身子别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皇帝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那人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搂了过来抱在怀里。皇帝轻哼了声,微睁了眼,“你……”
“想我没?”那人望着他笑,凑过去啃了一口他的唇,“睡吧。”
“嗯。”皇帝应着,闭上了眼。
这人陪皇帝睡到了天将明,才离去。
皇帝清醒过来,伸手摸了一把身侧,身侧空了,人已经走了。他睁开了眼。愣了会儿神。
皇帝生得风流儒雅,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后宫百花齐放,他也雨露均沾。只是他心底,最割舍不下的仍是他的竹马。
他是奶娘的小儿子,也是他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身为皇位继承人,有许多权力,也有许多无奈。
他们隐秘的感情注定见不得光。
他说不介意,皇帝不知道他心底是真不介意还是,不在意……
皇帝独自想了一回,这才坐了起身,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心内有些孤独。
宫人进来,伺候皇帝洗漱穿衣,皇帝吃了两块点心,便赶着去上朝。
到了金銮殿空空荡荡,一个大臣也没有,皇帝有些动怒,“人呢?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比朕懒了吗?居然比朕还迟到,反了!”
太监总管一路跟着皇上风风火火地赶来,看皇上着急,一路上也不敢问,这时听到皇上的话,又觉好笑,又不敢笑,犹豫着上前道:“皇上,如今正放春假呢,今儿个初四,您忘了?”
“哦,”皇帝一听,这才想起来,放春假呢。难得他想上一回朝,居然放春假。
皇帝心情有些寂寥,向太监总管道:“罢,回吧。”
皇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脸色不大好看。太监总管紧紧跟随,也未敢说什么话。
皇帝回到寝宫,天色尚早,只得继续用早膳。
这一早上闹的,挺郁闷,这一天注定都不太愉快了。
另一边,太子天没亮就爬起来了。要去给太傅拜年。早起做准备。
绕了那么大圈,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给太傅拜年,太子心里甚是期待。
为了能见上太傅的面,太子清早就让人持了飞帖去祁王府,让祁连玉在家里等着他。
“殿下,就算去拜年,也不用起这么早哇。”喜公公见太子天没亮就爬起来,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瞧这几日殿下转得跟个陀螺似的,没一日清闲,人家放假是放假,殿下反倒忙起来了,唉,这是怎么说……”
“没事。”太子面色淡淡向他道,“我乐意。”
“你乐意,老奴可不乐意。”喜公公一边帮他穿衣,一边道:“老奴这心啊七上八下的,就怕殿下在外面,哎哟呸呸,瞧我这乌鸦嘴,”喜公公说着狠啐了两口,这才道:“殿下要去给祁王拜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嗯。”太子应着他。
祁连玉接到太子的飞帖,心里那个激动,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他手捏着飞帖,出来吩咐管家,“去给本王抓几只可爱的兔子来。”
“是。”管家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