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他展现出来只是性格的一个侧面,他暴力、自私自利,为达目的谁都可以利用,等到我自己彻彻底底成了他的垫脚石,我才看清楚那些吸引我的、只是表象。”
阮蔚州的神情淡然,好像说着别人的过去,“有些事情自己不经历是不会相信的,南墙上面有多少人的血恐怕数都数不清,感情尤其如此。”
他在南墙上不说撞得头破血流,连命都丢了。
说出来,他才感觉好像可以跟过去好好告别了,那些年幼时候懵懂的憧憬,和成年后躁动不安的喜欢,都结束了。
爱不止让人甘愿随之跌宕。
爱也让人安定。
想有个家。
重生至此,他在廖观宁身上找到了安稳。
阮蔚州轻轻笑了声,找到了安稳,但这辈子对方大概都不会娶他,他也不纠结这个,形婚多了去了,只要廖观宁真的有一点喜欢他——跟替身无关,他就不亏。
退一万步讲,爱里面没有什么亏不亏的。
只有甘不甘愿。
梁冬曦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眼睫胡乱抖了几下,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中瑞……中瑞……”
阮蔚州给了心绪混乱的Omega一个安慰的笑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说,我愿意听,你不想说我也绝不逼你。”
梁冬曦摇摇头,唇角勉强地牵了牵,“我想好了的,这些事情我愿意跟你讲。”
阮蔚州提醒,“我们认识时间不长。”
“我知道,但是——”梁冬曦指了下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有很多东西都是藏不住的,你是个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阮蔚州险些噎住,大爷的,吕中瑞真舍得欺负这软弱良善的小白兔,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过话说回来,吕中瑞的良心大概早没了。
阮蔚州清了清嗓子,“你说。”
梁冬曦的手攥紧杯子,指甲根处浸出一片白,“中瑞、中瑞追我的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家里不催,我也没想那么早结婚,但是中瑞真的很可靠,就像你说的,他非常体贴,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我以为那是我们婚姻的开始,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地狱的序曲,中瑞……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阮蔚州一愣,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如果他猜的没错——
梁冬曦放下杯子,缓缓卷起衣袖,白皙的小臂上疤痕错落……
送走梁冬曦,阮蔚州返回窗户边,盯着对方走出住院楼、坐上车,久久望着离开的方向。
他以为吕中瑞最多不过玩弄人心,买凶杀人,没想到他遭受的不过这个人渣能做出来的十分之一,大概因为“魏一铎”是alpha吧。
然而在他问到为什么现在还喜欢吕中瑞时,梁冬曦的答案出乎他的预料。
垂眼盯着自己手的Omega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是爱他,依旧爱他,跟他如何对待我没有关系,哥说我有受虐狂倾向,我没觉得。
“中瑞说他是控制不住自己才那么做的,他也不想,我能理解他,每次……之后,他都会抱着我道歉,说对不起,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好的。
“我相信他。”
阮蔚州想说几句开解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想骂两句,这不就是妥妥的pua嘛,还能是别的什么,但是对于梁冬曦这个当事人来讲大概已经钻进了死胡同。
两句话能开解的早就解开了。
不过梁冬曦愿意把这一切告诉他,他手里到底多了张底牌。
怎么利用好他还需要再想想,这个Omega大概已经经不起再次的伤害了。
而廖观宁的动作比他快很多。
融资进行得非常快,阮蔚州出院没几天就结束了,这些消息被蓝鲸捂住并没有爆发出来,无声无息中——吕氏的实际掌控权就易了主。
等吕中瑞拘留出来,等着他的就是从老板成为打工仔的不可逆局面。
他跟父亲大吵一架,却不得不面对失去实际控制权的事实,他盯着拘留期间梁冬曦发过来的一条条询问消息,眼神狠戾,唇边是凉薄的笑意。
明辉大厦37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廖观宁回复完跨洋邮件后合上笔记本,这才看向对面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的父亲。
廖明辉等得脾气都快上来了,看廖观宁忙完,当即道:“行,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服管,我跟你说句话都得提前预约?”
廖观宁稍微侧了侧身体靠在扶手上,双手交插,闲散而冷淡,“是您教的好。”
第74章 搅黄他的约会!
廖明玮脸色一白,那件事他记得。
廖观宁六岁的时候一个人跑来公司找他,已经晚上八点半,因为那天是他生日,小孩子不过是想亲口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接到前台电话时他是怎么回复的呢,他说他还在开会,行程上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三天后,没时间,让司机送孩子回去。
说到底都是因果报应,但是身为父亲,有些话他不能不提醒。
廖明玮叹了口气,“阮蔚州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孩子留下。”
“除了孩子呢?”
“我说过我不会结婚。”
“你这是不负责任!”
“那您想如何处理?”
廖明玮眉头深锁,“这件事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目前只有一个对你们俩都好的方法,打掉孩子,给他一笔赔偿金,让他出国,以后断绝来往。”
“然后?”
“慧生说给你发消息也没有正面回复他,他是个好孩子,心系你多年,你别辜负人家,等阮蔚州的事情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你跟慧生就可以公开,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成个家安定下来。”
廖观宁轻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化,“您计划的真好啊,考虑周全,您有没有想过我喜不喜欢慧生,愿不愿意跟他结婚?”
廖明玮一顿,道:“很多感情都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也要水到渠成。”
廖明玮看着跟他冷淡又疏远的儿子,心里堵得慌,“我是过来人,阮蔚州的性格不适合你。”
“这一套说辞您说腻了吗?”廖观宁不想再跟老父亲废话,“我很忙,您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廖明玮差点儿拍桌而起,“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想想大局?你这么做让一一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你不在乎,你儿子在不在乎?你不是最疼他吗,现在也什么都不管了?”
“您大可以去问问他,蔚州和慧生他更喜欢哪一个,如果我要结婚,他会希望谁成为他的父亲。”
廖明玮这几年没少被儿子怼,俩人也就在廖一一面前平和些,他后悔,他怎么不后悔,年轻时候忽略了孩子,现在全是现世报。
公司越是发展得好,越是蒸蒸日上,他心里的落差越是大,廖观宁一点不跟他亲近,公司做得再大,赚再多钱有什么用。
还不是个孤家寡人。
或许程启仁说的对,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过多干涉廖观宁的决定,这样做反而会加剧他们父子俩之间的裂痕,让情况越变越糟。
但是他看着阮蔚州确实喜欢不起来,看着就是精明又狠的人,廖观宁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他不希望那样的伤害再来一次。
他退了一步道:“阮蔚州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妥当,跟慧生也多接触接触,如果一年两年的你还对他没感情,以后这事儿我就不提了,那孩子性格好,也是真的喜欢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廖明玮难得服了软,廖观宁也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不是时间够长就能淡去的,已经五年了,时间能抹平的不是伤痛,不是爱,不是恨,时间在他身上或许早就停止了。
他扫了眼台式电脑上吕氏的股价,眼神幽深,这才只是第一步。
不过某件事确实该结束了。
阮蔚州再不想住院,还是被压着住了快两周,他也担心孩子不稳定,就按捺着性子多住了几天。
阮家那边没联系他,他也知道那一家三口还住在一起,不过现在他没有精力再去进一步追究,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只要他们不再闹幺蛾子,那就稍微缓缓再说。
阮蔚州出院后回了公寓,医院不管环境再好,都谈不上多舒服。
只是还没等他洗个澡舒缓舒缓,就接到了楼下保安的电话,说是有个小孩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