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喜欢吃鱼丸。”
阮蔚州点点头,“看出来了。”
带廖一一去吃关东煮的时候,小孩儿明显偏好这个。
他微微停顿了下,扫了眼锅里上下翻飞的白菊花,问,“你就没想给他找个后妈?”
廖观宁放下筷子,倾身给阮蔚州的空杯里倒上酒,又靠在椅背上,叠起腿,并没有被冒犯的不快,“他不需要。”
阮蔚州就已经喝了不少,不过白葡萄酒口感不错,他今晚上还算放松,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反驳道:“是你觉得他不需要,还是他真的不需要?”
廖观宁轻笑一声,眼神却微微沉下去,“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阮蔚州有点卡壳,什么身份?他能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烦躁了,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咽下,嗓子蜇得慌,眼泪都给逼了出来,他一抹眼睛,笑道:“没什么身份,就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说一句而已,我说了,廖总听不听是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廖观宁重新倒上酒,刚刚关掉的锅子还留有余温,依旧咕嘟咕嘟冒着泡,缓了会儿,他才道:“他很喜欢火锅,但是并不经常吃。”
阮蔚州支着脑袋,闻言轻笑了声,他之前确实也很喜欢,大概是被童年时候那家日料店的关东煮影响,他对火锅、涮锅等等总是情有独钟,但不常吃也是事实。
他总不能跟几百上千万的合作伙伴去火锅店谈生意,而且让下面员工知道老板喜欢这种东西,总觉得……面子上不太好看。
不过现在想想他自己也是好笑,爱吃吃呗,他原来就是包袱太重、太端着。
——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把爱好示于人前并不高明。
阮蔚州轻轻叹了口气,“你之前还用过别的名字吗?”
“用过。”
“嗯?什么?”
“陈观。”
阮蔚州眼前有些晕晕乎乎,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意上头,脑子都不大清醒了,“为什么用假名字?”
要不是假名字,他也不至于闹这么大一个乌龙。
勾搭大佬勾搭到被自己当替身渣掉的小白脸前任,谁有他这么惨哦。
阮蔚州声音低下去,双颊透着点红,似醉非醉的样子,廖观宁通过APP结了账,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阮蔚州身边,弯腰凑近这个失去戒心的Omega.
他轻声回道:“为了躲开别人的暗算,自然要低调。”
“唔……谁要算计你?”
廖观宁把阮蔚州的外套给人披好,“走吧,等会儿告诉你。”
如果不是一根弦绷着,压着他那些暴躁的情绪,在火锅店这种人声鼎沸的热闹地方,他绝对待不到半个小时。
阮蔚州还惦记着要去结账,廖观宁搭着对方的肩膀把人半搂在怀里,避开来来往往的人,“我结过了,你下次再请。”
阮蔚州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然而效果微乎其微,冷风都没把他吹醒,反而让他往廖观宁身边又靠了靠。
什么时候他喝白葡萄酒都能喝懵啊。
而这些小动作落在廖观宁眼里,就是只摇头晃脑的小鸡仔了。
等坐到车里,阮蔚州被热烘烘的暖风一吹就更昏昏欲睡了,直到廖观宁坐到身边他才意识到两人都在后座。
他没控制住往旁边直接倒在了人家肩上,“叫了代驾?”
廖观宁放松身体,由着阮蔚州靠在他肩上,而且有往他怀里继续倒的趋势,缓缓道:“廖家树大根深,基业大,掣肘也多,每一任准继承人都要在十八岁时离开主家,不依靠家族任何资源,赚取第一桶金。
“为期三年,三年结束后会由董事会成员进行审核,只有通过才能继承廖家,才能得到家族认可。”
阮蔚州应了声,“怪不得,你当初那么低调是为了躲避家里的阻挠和算计?”
“没错,这也是我把团队放在国外的原因之一。”
廖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一早就提醒过要多加注意,不只是对手,更多的是来自廖家内部的阻碍。
廖观宁知道父亲没办法插手,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一旦被发现父亲有帮忙,他的继承资格会被当即剥夺。
他不在乎廖家,也从未想过竞争,然而形势比人强,他不能输。
不过在考察之外,拥有一份能和廖家相抗衡的资本才是最重要的,想要少一点约束,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依仗。
廖观宁闭上眼,继续道:“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跟他回去有利于帮我隐藏踪迹,我知道他只是玩玩,也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只是把我当替身而已,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只是后来的一切发展都超出了预料,脱轨的列车只能一直往前,不可能再重新回到正轨上,就算真的回去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不会被就此抹平。
【作者有话说:试探进行中~】
第21章 试探(下)
阮蔚州努力消化着廖观宁的话,过了会儿才问,“后来呢?”
“后来?”廖观宁轻轻哼笑一声,道,“我想跟他坦白,带他回家。”
醉倒的阮蔚州已经忘了这是他不能踩的底线,没有停顿地接道:“你喜欢他?”
廖观宁略一顿,“喜欢。”
阮蔚州在人家肩上蹭了蹭,有点分不清时间地点,也不太知道自己跟谁在一块儿,脑子里昏昏然搅和成一团,还隐隐有些涨疼。
廖观宁没有再说话,阮蔚州也沉默下来,醉意上头难受得不行,在身边人肩上蹭来蹭去直哼哼。
车里的空气越发燥动粘稠起来。
在长久的静默后,廖观宁睁开眼,双眼并未聚焦,只是轻声唤道:“一铎?”
Alpha的声音很轻,像怀揣着忐忑的、小心翼翼的呓语,轻飘飘的几乎抓不住,极容易忽略,却因为在相对封闭的环境内被晕得迷迷糊糊的Omega捕捉到了。
阮蔚州模糊地回应道:“嗯?怎么了……”
廖观宁放在腿上的手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唇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半晌,终于无声地笑起来,黑暗里的一双眼却是掩不住的疯狂。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还需要进一步、更进一步的确认。
廖观宁抬手捏住阮蔚州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冬日深深,高大梧桐一日日稀疏,穿流而过的人工渠水上结了层薄冰,在稀薄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细碎的弧光,寒风辛勤一晚,在渠边的人行道上撒满了落叶。
越冬的麻雀羽毛厚实,缩着爪子在地上觅食,一阵风掠过,惊起一群小雀儿,消失在花坛的绿篱里。
阳光从水面斜斜地移到旁边的酒店高楼上,穿过玻璃,落在睡梦中人微翘的眼睫上。
阮蔚州睁开眼,被阳光晃了下,想翻过身继续睡,却被酸软的腰背钉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喘,随即骂了一句,只是软绵绵没一点威胁。
没醒也给疼醒了。
他保持一个姿势缓了几分钟才慢慢翻了身,宕机下线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一点点回忆起昨晚上的事儿,他好像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有点喝断片儿了。
等等,廖观宁人呢?
房间里满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味道,橙花的清气、橡木苔的湿润木香,和他甜丝丝的安息混在一起,清远安神,相当好闻,一点不腻也一点不冷。
阮蔚州摸了摸后颈的腺体,不出意外疼得要命,凭廖观宁这种挑剔的略带强迫症的性格,八成还是叠着之前的牙印。
他看见放在床头的手机,伸长了手臂去拿,手机到手又抻到了腰,泪花儿又没出息地冒了出来,“廖观宁你大爷的……”
叫毛线哥哥,他比廖观宁可大五岁好不好?!
都什么恶趣味。
他一边揉着腰一边打开手机,一看微信,廖观宁给他留了言,让他好好休息,这周就先不用去公司了。
阮蔚州挑了下眉,这么体贴?
他昨晚上醉乎乎的不知道有没有无意中得罪大佬,现在看来是没有,也没深想不喜欢他喝酒的人为什么会灌他酒,反正大佬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正常。
阮蔚州又回了阮成河,说自己住在同学家方便复习,然后就扔掉了手机继续睡觉。
这位便宜父亲对儿子还是有一丁点关心的,看来也对他有期待,尽管可能不是什么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