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抓紧,今天恐怕就见不到了。
路上的行人渐少,路过居民楼时不时听见几家年迈的争吵,忽然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狞笑着颠了颠手里的钢管,道:“小子,把钱拿来。”
青年看着眼前的六个人,皱了几秒钟的眉,掏出了身上的两千块钱,“那块表也给我。”
青年又把表给了过去。
六个人颠了颠手上一千元的现金和看不出价值的表有些不满意,围着青年又赚了两圈,看着青年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兴趣,“脖子上的吊坠也给我。”
青年又把吊坠给了过去,“没有什么东西了。”
居民楼里忽然亮起了一束灯光,青年脚腕上有一银灰带着闪光的东西一晃,那六个人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兴奋道:“老大,这儿还有一样东西!”
“这个不行。”青年第一次开始反抗了起来,“什么都能给你们,这个不行。”
“都这个时候,你觉得还轮的到你说行不行吗?”
一群人乌压压地围了上来,直接上手去夺。
这时周围路过一个人,气质很颓,衣着普通,头发微长及肩的一个男人,那人对这事儿显然早就司空见惯,对于青年被一群人围起来的事情也只是冷漠地给了一个眼神,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他大步冲到那些人面前,用手推开了那六个人,“住手。”
“哟?”领头的人跟这人显然有点交情,“余哥?怎么着啊?终于想开了想来分一杯羹啊?”
“这人别动。”余京开口说完,看向了领头的人。
一行人气氛瞬间僵住,过了差不多一分钟,领头的才收手作罢,“算了,一个破脚链,不要就不要了,但是已经拿到手的东西,我们可不还。”
“嗯。”余京冷漠地应下,等人走远了,才伸手拉起了翟忱道:“没事吧。”
翟忱没说话,他今天跟以前的模样大不相同,已经快要三十的人了,今天却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卫衣,配上修身的西装裤,外面套了件驼色的大衣,甚至连头发也染成了黑色,乍一眼看过去,简直像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只是身上早没了当年那股青涩气。
余京尴尬地收回了搭在翟忱身上的手,笑了下,主动问道:“今天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吗?”
“跟你有关系吗?”翟忱冷冷地说完,斜看了余京一眼,这人现在跟以前混的最好的时候相比,确实是差了很多,身上的衣服已经洗的褪色,裤子也是薄薄的一条,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身上穿的也很少,除此之外,脚上的鞋子也是好几年前的款式。
翟忱冷冷地一哼,迈开步子,就往远处走。
余京在原地看了翟忱一会儿,才犹豫着跟上去,倒不是因为他变态,而是他真的觉得翟忱在这个地方不安全。
翟忱往前一直走,试图顺着刚进来的路原路返回,没曾想却发现了刚刚那个给他指路的老伯正在和刚刚抢劫他的人在一块儿。
翟忱这时候感受到了深深地厌烦。
那个领头的明显是发现他了,脚步往他这儿走来,还没走完,翟忱就被人拽到了一边,一路往前走,他被带到了余京现在住的地方。
依旧是破败不堪,就连电视机还是那种十几年前的老式电视机,除此之外,家里只有简单的沙发、床、桌子、凳子、和厨房。
东西也少的可怜。
翟忱在这一瞬间,终于体会到了心底的那层隐秘地快慰,他想:你离开我之后,就应该落得这个下场。
余京松开了翟忱的手说:“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等明天早上我送你出去吧。”
“手机给我。”翟忱说。
“什……么?”余京疑惑翟忱为什么要手机。
“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只要想,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接我,犯不着你操心这么多。”翟忱说完,又伸了伸手,“手机。”
“阿忱。”余京咬了咬嘴唇,他本身长得是那种很有攻击性和野性的长相,身材也是,但是现在做这个动作却一点也不奇怪,也不会让人反胃,或者觉得是他刻意卖惨,“我错了。”
余京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翟忱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握成拳,另一只手已经摊在余京面前,冷声道:“手机给我。”
余京倏然没有任何预兆地跪了下来,用两只手死死地抓住翟忱伸出来的那只手,“阿忱,我当初真的不是因为钱才离开你的。”
翟忱对着余京忽然笑了,“我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我也不稀罕知道这些,你到底给不给我手机?”翟忱皱起眉,“你要是不给我,我就现在走。”
“我……”余京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捂着胃弯腰下来,脸上瞬间一片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落,原本攥着翟忱的手也松了开来。
翟忱看着余京这个样子,刻薄道:“你现在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同情心的,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卖惨,不管用。”
“我知道。”余京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从口袋里艰难地摸出手机,是一部老年机,“给你。”
翟忱接过了手机,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打了通电话。
再回来还手机的时候,余京已经痛得蜷缩在地上了,翟忱走近,用腿踢了踢,“死了没?”
“我没事。”余京说:“你去歇会儿吧,我屋里有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你拿去喝吧。”
翟忱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连冰箱都没有的出租屋,到底是寄人篱下,最后还有点良心,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就这么死了,于是伸手把余京从地上拎起来,本意是甩到沙发上,但是没想到余京却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攥住了翟忱的脖颈。
眼泪瞬间就出来了,“阿忱,别走好不好?”
“我好疼啊。”
“我胃好疼啊。”
翟忱抱着余京的手用了些力,“时间不早了。”
眼泪顷刻间晕湿了翟忱的衣领,余京咬咬牙,“为什么你心里有我还要装作不在乎我的样子?”
“你今天的穿着明明跟你三年前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你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你明明所有的转变都是因为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阿忱?”
“为什么?”
余京的话像一根利剑,死死地戳进了翟忱的心窝子,翟忱这一瞬间竟然有些愤怒,“谁告诉你的?”
“我那年回来的时候自己看见的。”余京趴在翟忱的肩膀上,“我从阿姨那里听说,说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你们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我看见那个人跟我长得好像,你却跟上学的时候变了好多,我亲眼看着你接他下班,我在暗地里跟了你一个月。”
“最后在快走的时候看见了他想亲你,但是你主动躲开了。”
余京像是只偷腥成功的猫儿,“我那时候才彻底放下心,你还是我的。”
“阿忱。”余京感觉到翟忱态度上的松动,小声地喊道:“我好爱你啊。”
“但是当初阿姨说他们家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以后是会继承家业的,你也会和别人生小孩,你不会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的。”
“然后呢?”翟忱喉结动了动,问:“你信了?”
“我没有。”余京马上说:“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这种事情。”
“我比谁都知道你爱我。”
翟忱没有问余京那为什么最后他还是走了。
翟忱至今记得,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一无所有滚出家里那天,他兴奋的去找余京,想跟他说他们两个终于不用考虑家庭了,却没想到余京说要跟他分手。
因为他就是喜欢翟忱的钱。
现在翟忱没钱了,他当然不喜欢了。
“阿忱。”余京忽然难受了起来,“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大啊。”
“我那时候明明那么爱你,却因为我妈的一句如果她活着的时候跟你在一起,她就去死。”
“我就放弃了你。”余京喃喃道:“都是我的错。”
“是我懦弱。”
“没有别的原因了?”翟忱看着余京问。
“什么?”余京的眼神在躲闪。
翟忱直截了当道:“我妈当时是不是跟你说,有一个女的怀了我的孩子?并且已经做过羊水穿刺,确定是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