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大门。
电流发出“刺啦”的刺耳声。
一片黑暗。
这种感觉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布,偏偏这层纱布粘稠犹如实质,浓雾般散开,弥漫在人的口鼻间。
于是那句“这什么地方还不开灯的啊?”的抱怨就被揶藏在嗓子里,不上不下,让平日里一吐为快的崔玉梅女士如同看了一场过夜的鬼片。
崔玉梅女士犹疑片刻,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呆在电梯间里,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大不了不去找自己的儿子,去派出所报案,之后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
第二个就是踏出这个灯火通明的电梯间,那大师可能故弄玄虚,或者有着什么喜好。
是赌还是安然无恙?
崔玉梅女士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忽然鼻息之间传来一阵香气,这种香气不同于她闻过的任何高级香水的味道,而是亲切的似乎能给人带来愉悦的淡香。
像是某种指引。
于是,镶着名贵钻石的高跟鞋前脚踏进了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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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山泽跟着上班族进入电梯间。
电梯一共六部,三部互相对应。
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这六部电梯的不同。
若是六部完全相同,按照周易的说法就是“坤”,地支,阴,与天相对。
可若是其中一支生变,那就是动。
阴生变,未知,无解。
六部电梯的区别是,前面的垃圾桶。
所有的写字间电梯前面都会有上面放着砂石的垃圾桶,有的公司上面还会有花。
这里放着砂石,上面勾画出金石大厦的logo。
但人们有时匆忙,就会把垃圾扔在上面。
看似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是动了气。
因为距离以及坐着电梯人数的不同,现在是中午时间,有的垃圾桶里没有垃圾,有的堆满垃圾。
看似不经意。
却是气势。
陶山泽站在垃圾桶最少的那个前面等着电梯下降。
“那个电梯前些日子失控过一次,人在里面困了三个小时,现在还没有准确告知已经修好,还是不要坐了,这边电梯马上就下来了。”过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看到陶山泽红着脸小声说道。
“谢谢,我坐这个吧。”陶山泽点头微笑。
“那我也跟你等一个吧,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你在哪层楼啊?”小姑娘靠近了一些。
“我过来找人。”陶山泽淡淡说道,瞥了她一眼,梳着马尾,长相什么的没注意。
他的脖子那种痒|意又上来了。
说话间,电梯下来,相对于其他电梯的拥挤,里面只走出几个人来,女孩和陶山泽还有其他几个人走进去,电梯门关上。
全是金属镜面的电梯将每个人都照的分毫不差。
“这怎么没有十八楼啊?”陶山泽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按钮,状似不经意问道。
“应该是图个吉利吧,十八楼听上去怪怪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小声说。
“但因为金石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和夹层,所以算起来,其实二十楼才是十八楼,依次往上。”
陶山泽闻言,按了二十楼。
电梯按钮灯没有亮起。
“你去二十楼是出于好奇吗?二十楼现在没有人啊,都是锁上的。”电梯陆陆续续有人下去。
等到了十楼,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你去几楼?”
直到现在,一直侧身和小姑娘拉开距离的陶山泽缓缓转过来,低下头来和小姑娘对视,没什么表情,“从一楼进电梯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按楼层。”
“哦,抱歉,我忘记了,我去三十楼。”小姑娘脸更红了,她好像对于和帅哥对视这种事情很不好意思,慌张的去按亮三十楼的按钮。
按钮灯亮起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站在电梯和陶山泽对着的角落里,“你是怎么和保安说的啊?一般他们都不让外来的人进,只有刷卡的人才能进到金石大厦里面。”
电梯还在往上升。
忽然,电梯一抖,小姑娘一个站不稳,直接扑到了陶山泽怀里。
好在这种抖动只是一时,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小姑娘立刻离开陶山泽,“抱歉,抱歉,我没站稳。”
“是有禁制吗?”
“你说什么?”小姑娘推了推眼镜,略带些娃娃音,“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说,”陶山泽对着电梯镜子里的小姑娘说道,“是只有电梯进入二十楼的地方你才能够……”
不过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下一刻,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脖子上的吊坠解下来握在手心,在他蓄力的一刻,尖端刺穿肌肤,血液渗进吊坠,他紧握住手里月牙状的吊坠,此时的吊坠,不,已经不能称作吊坠,于他掌心,变成了一柄利剑,带着骇人的力度和刺鼻的血腥味,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的线,下一秒,直接抵在她的脖颈上,动作之快,难以想象。
这套动作,完全的利用了电梯的方正格局以及那电梯镜子映衬分毫不差。
所有角度,都是经过悉心计算,争取一|发致命。
“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的眼镜在动作中掉落在地,眼镜下面却是两个血窟窿,直穿后脑,脑浆从眼眶里流出来。
此时此刻。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上面显示“20”。
他到了二十楼。
月牙吊坠在接触到她肌肤上冒出一阵阵烟气。
下一刻,“女孩”消失,只有空气中回响的声音。
“主人早知你会来,派我去迎接,请进吧,主人等候你多时了。”
声音尖利刺耳,像是腐朽了千年女鬼咬着牙说出的声音。
陶山泽的面前一片漆黑。
却在下一刻,亮了一盏蜡烛灯。
紧接着,像是多米诺骨牌,一盏一盏的蜡烛灯接连亮起。
那蜡烛裹挟在近乎透明的灯罩里,明明没有风,却是烛火摇曳。
黄色的光晕逐渐散开,盏盏蜡烛组成一条路。
陶山泽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他知道进到地狱的入口不会像想象中的简单,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没有想象中的厮杀,就是亮了一盏又一盏的灯。
随着他的走动,越来越多的灯亮起。
空气中好似还有绿色的光点在不停的飞舞。
像是萤火虫。
这不像是一场进入地狱入口的血腥厮杀。
倒像是浪漫的交响曲。
只是他仔细看那灯罩时才浑身一抖。
如果他没有看错,上面的肌理纹路,分明是人的皮肤。
甚至还刻有各式各样的花纹。
刀法精准,牡丹、芍药……花纹深浅有度,抛开材质,竟然美得惊心动魄。
极为诡异。
这里好似没有空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这条蜡烛人皮灯组成的路什么是尽头。
只是下一刻,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人。
以这个人为中心,蜡烛汇聚,逐渐亮起。
渐渐成为了一片海。
那个人缓缓的转过身。
陶山泽握紧手中的月牙吊坠,以便随时进攻。
只是等到那个人完全的转过来之后,他的手却没有了力气。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楚崱成年的模样,那他也知道这个人是楚崱。
五岁的楚崱在他眼里是个奶娃娃,那么他成年之后长开,就是这副模样。
“山泽哥哥。”
眼前的人叫道。
陶山泽的嘴先于大脑说出话来,“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他意识到不对劲,楚崱不可能在这里。
就算在这里,他也不会是这种样子。
宋焘说过,楚崱多次转世,每次转世都没有活过九岁,自然也不会成年,完全不会是少年模样。
“不对,你不是楚崱,我要去地狱入口,你快点让开。”陶山泽让月牙吊坠刺如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没有必要和这个什么主人浪费时间,也不想和那个女鬼讲话。
见到池寐才是要紧的。
他不知道池寐抱着那样的身子能不能挺过这次惩罚。
在他缺席的数千年岁月里,这一次,他不想缺席。
他就算用尽力气也要找到池寐。
陪在他身边。
他尽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按照他在书中看到的法子让胸中有一股气流动,轻盈,清醒。
“我真的是楚崱,不过我成年了,哥哥成功让我长成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