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林大公子这等人物,还是莫要拿我前面辛辛苦苦找来的乌拉草浪费了,不过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别的不会,浪费就属第一。”
林拂衣也不恼,许是因着寄人篱下或是有愧于对方。
毕竟自从离开大周朝后,他都不知欠了她多少人情债。
这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披星戴月的赶路,可人即使在怎么急,这身下的骡子也得要偶尔停下来歇一下脚,否则还不得迟早累死。
只是这一次………
还未等时葑一个屁股墩坐下来,反倒是边上的灌木丛中先一步钻出来了好几个手拿大刀宽斧或是手持木棍的绿林好汉,而他们的开场句依旧是那程大爷用了几百年都不曾舍得换的俗套开头。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路需得留下买命钱。”
其中为首的粗犷大汉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出了自己最为霸气侧漏的开头,而身旁的几个狗腿子则开始跟着喊。
“老大威武,老大威武。”像极了那等村口二傻子。
“诺,我把这小哥拿给你们抵命可好,虽说这位小哥看不见,可架不住这颜色生得好,说不定你们将他给卖去花楼还能换点银子花花。”
时葑将即使人在赶路途中,仍干净不已的青年推到了他们面前。
“时葑。”林拂衣额间突突跳动,就连紧攥着她手心的力度大得都快要将其给掐断一样。
“嘘。”时葑并未理会男人的怒火,而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后,不忘回捏了他的手心一下。
“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能值什么钱,又不是能下崽的娘们。”其中一个瘦长脸的青年对地啐了一口浓痰,显然不屑到了极点。
在他们的眼中,一个男人都比不上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值钱,最起码母鸡会下蛋,而男人只会放屁。
“大哥,俺觉得他们身上肯定有钱,只是没有拿出来,要不我们将他们给绑了,然后让他们的家里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另一个生得矮胖的男人也搓着肥胖的手,用那双被肥肉给堆积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满是贪婪的注视着那两头肥羊。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闻言,用着那宽厚的手掌抚摸了那三层下巴,后豪情万丈的大手一挥。
“小的们,将这俩男人,还有那头公骡子都一同带上山去。”
直接说骡子就好了,为何这土匪头子还得刻意强调那么一个‘公’字?难不成是因为公骡子没有骡权吗?
等二人被关押在山寨里的简易牢房中后,时葑没有丝毫形象的半瘫在地上。
已经许久未曾洗过的头发就任由他们凌乱的的散乱着,而这许久未见阳光,满是散发着潮湿与腐烂气息的牢房里头不知滋生了多少打不死的小强与掐不死的跳蚤。
“你先前此举可是想要让他们送我们到杨柳镇不曾。”站在边上的林拂衣强忍不住着腹部翻涌而出的恶心,与恨不得将此地用一把火给烧了的滔天怒意。
“不愧是林大公子,仅凭我的三言两语就能猜出,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脑瓜子,不去卖豆腐脑可惜了。”
“是吗,不过我倒是不知该说是雪客艺高人胆大,还是早已心有计划。”林拂衣眉梢微挑,脚步再一次往门的方向挪了几分。
“我是没有,可喜见你不是有吗?再说我们这风吹日晒的走了大半个月才见到一次人,你就不曾起过半分利用的心,还是说喜见想要继续用这起了水泡后破了,破了又起的两条腿走到杨柳镇。”
时葑半坐起身,丝毫不嫌弃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恶心一样。
“林大公子先忍忍,等一下便会有人带我们出去了,说不定就连我们身上的这身破衣服和破皮囊都能重新换一下。”
“你在那包裹里塞了东西。”他非是疑惑,而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
“你管我塞的是什么,反正只要有用即可,何况还是在那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鸟不拉屎之地。”
正当时葑话落,原先关上的牢门外再一次传来脚步声。
她就知道,鱼儿咬上了猎人放下去的饵。
今晚上的虎头寨格外热闹,到处充满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欢声笑语,就连这寨中的营地中都燃起了篝火。
已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灰色云纹袍子,脸上贴一张清秀书生人|皮面具的时葑笑盈盈的接过了这大当家递过来的浑浊烈酒,却并不急着仰头饮下,而是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
天知道她此刻幸福得都快要流泪了,甚至,她都快要记不住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等加了盐的食物。
“前面是俺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还希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俺这等小人物计较才好,这酒俺先干了,还请大人随意。”
丰三那张大老黑的脸此时在篝火的倒映下,竟是照映出了几分红来。
而这虎头寨上的大当家唤——丰三,本是家中排名老三的,因着小时候家中遭了大水,全家就只活下了他一人,他不识字又没有什么特长,随即拉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抢了个山头,当上了那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不得不说这个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岂会,若非因这误会,我现在又岂会在这里同虎头寨的各位兄弟把酒迎欢。”随着话落,时葑也仰头将碗中酒喝尽,然后不忘将那碗底给亮了出来,随即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大人好酒量。”
“为表今日歉意,我也敬大人一杯。”
“我也来。”当一人起个头,后面不知会跟着多少人。
而坐在他身侧的林拂衣担心她喝多,不由扯了下她的袖口,对她摇了下头。
毕竟有事做戏就得做全套,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能如何的把握好那个度,一个令人深信不疑的度。
这场杯盏交错的宴会直到月挂半空方才停止,未曾饮酒的林拂衣半抱半扶着显然醉得不轻之人,跟上前面带路之人的脚步,同时他的耳边则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从那潮湿阴暗的牢房中出来后,便被安排在一间略显寒酸,好歹也能称得上干净的院落。
随着凉爽的夜风徐徐吹来,也吹得边缘的草木簌簌而响。
“俺就先带到这里了,还请俩位大人早点歇息为好。”
带路的少年生得高大,肤色黝黑,因着青春期的缘故,脸上长了几颗无伤大雅的青春痘,一笑起来,还能看见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好,谢小兄弟带路了。”
“不客气,再说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那我先走了。”
等少年离去后,先前大半个身子依靠着男人的时葑拍开了他的手,此时她的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有的只是一片清明之色。
“可是有什么想问的不。”许是因着前头喝的酒过多,导致她的身上都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你就不担心他们看破了你的局。”半抿了抿唇的林拂衣,终是说出了他最大的疑惑。
第58章 五十八、再一次被抛弃 “……
“你这话可就说笑了, 何来的我的局,而是我们二人的局才对,你林大公子可莫要忘了, 现在的你我二人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我被揭穿了, 你又能落得到一个好不曾。”
眉梢间似水面上泛了层绯靡海棠花瓣的时葑, 伸出白|嫩的手指轻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胸口,婉而一笑。
“雪客倒是聪明得连我都算计了上了, 更是打赌我一定会帮你隐瞒甚至是圆谎一事。”林拂衣脚步后移, 阻止了她的过近靠近。
可他离得再远又能远到哪去,特别是他还担心她因醉酒而站不稳时。
“何必用算计那么难听的字眼, 应当说是互惠互利才对。”时葑抬眸扫了远处一眼, 只觉得这山河无限好,特别是当空气中还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若是有可能, 她恨不得再也不回那个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牢笼,可偏生老天爷就是那么的喜欢和她开玩笑。
“行,我说不过你, 反倒是你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 不怕担心摔到。”
满心无奈的男人轻叹一口气, 只觉得若是在继续方才话题,反倒显得他过于计较了。
“我这人都回到这干净得家徒四壁的房里了, 哪怕是摔,又能摔到哪里去。”时葑忍不住打了个酒嗝,使得脸上红晕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