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意外和明天,你不知哪一个来得更快,好比如现在。
时葑满目诧异的看着与她看上同一匹马的林拂衣,对方显然也是诧异她现在的模样,却闭口不言,只因现在有更重要之事。
正当时葑准备换另一匹马时,谁曾想她原先看中的那匹马发出一句嘶吼,同时也惊来了周边巡逻之人。
“谁,谁在那里。”
“来人啊,有人跑了。”随着一声响起,瞬间不知惊来多少人,与多少盏未熄之灯。
“跟我走。”
被人轻飘飘拎上马驮着走的时葑并未反抗半分,只因在她的潜意识中,若是落在了林拂衣的手上好比过那些非人折磨。
“好,不过可否让我坐起来,不然我这胃被颠得实在难受。”
何况她这具破败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如此折腾,即使是一具破布娃娃,说不定都要比她的身体好上不少。
因着不熟悉地形,加上天黑夜路难走,与身后追兵无数的缘故。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老天爷就像是看不惯她一样。
行到半途中,乘着二人的那匹马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倒地不止。
导致二人只能弃马,徒步而行。
“山路滑,你牵着我的手会安全一点。”林拂衣话才刚说完,便想着要去牵她的手。
却不知因着他的力气过大,这无意识的一推,使得身体本就站不稳的时葑整个人往后摔去。
而等那片遮月的乌云飘走,出现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哪里是一处平坦的半山腰,而是一座高可入云削的悬崖峭壁。
被男人那么无意一推的时葑就像是一条断了线的风筝,耳畔处则传来呼啸的风声。
许是选择认命一样,她缓缓闭上了眼,甚至是头一次产生了,原来风也会有那么温柔的错觉。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时葑却不曾想到的是,崖边有人伸出手死死的拉住了她,不让她继续往下掉落。
“时葑,你抓紧我的手!”
半趴在悬崖边的林拂衣死死拉着她的手,因着她逐渐下落的缘故,连带着他的身体都不断的往悬崖边下滑去。
“你不是厌恶我到死,为何还要来救我,我现在死了不就正好给了你林大公子一个解脱的机会吗。”
“你给我闭嘴。”
“有说这废话的闲功夫,还不如多留点力气上来,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可惜啊,本王这次是一心求死的。”
用力伸出手的时葑,笑着挣脱开男人紧攥着她不放的手。
并随风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但愿我时葑下辈子都不要在遇见林大公子,说不定我还不会落得个如此不堪之地。”
“时葑!!!”
身体呈直线坠落而下的时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她这二十多年来的荒诞人生。
好像细细想来,都是悲与苦大过于甜与笑。
好在现在,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解脱。
第52章 五十二、可笑 即便外头因……
即便外头因着要抓捕那逃跑的二人而闹得沸沸扬扬, 可唯有营地间的一顶帐篷平静如往昔。
朦胧的橘黄色烛火下,那白色云纹的布帘上倒映着两道纤长剪影,边上则不时有腰佩弯月刀的黑甲卫往来巡逻。
“言安就不担心你那主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吗。”今夜只随意着了件玄青鹤纹外衫, 松松垮垮挽了一个君子髻的男人, 正在执棋半思, 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有何可担心的, 再说这一切不都是王爷的计划吗。”
被称为言安的男子正是莲香,此时的他, 看起来较比白日间多了几分阴沉, 亦连这双眉间都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鹫之色。
“啧,亏本王来之前还认为你在那宸王身边待了八年之久, 这副铁石心肠多多少少都能稍软半点的, 如今看来倒是本王高估了那宸王,也低估了你。”
梁朝华此时嗓音清冽, 连带着脸上的笑都灿烂到了极点,继而道:
“就是不知那么久了,言安可曾窥探到那宸王身上的秘密, 以及那所谓的藏宝图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 王爷心中不是早有定数。”正在小口抿着清茶的莲香半掀了眼皮, 棕色瞳孔中满是讽刺之意。
“反倒是王爷就真不担心这到手的猎物给飞了,何况那可是两只既贪婪又狡诈, 更会不时回头疯咬你一口的鬣狗。”
今晚上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漫长,长得就像那没有边境的黑夜。
掩于云雾中的深山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吠与马蹄肆虐,更惊起一大群栖息夜鸟展翅而飞,徒落下满地漆黑鸦羽无人赏。
连绵在半山腰的火把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颗颗掉落人间的繁星。
“大人,属下这边发现了那匹被下药的马, 想来这人应当就躲藏在附近。”
其中一黑甲卫单膝跪地,将前面自己所见一五一十道出。
“同时属下在一处悬崖边发现草丛有被滑过的折痕,属下担心………”剩下的后半句,不用他明皆能猜到。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中一个男人闻言,额间那两道褶子似能夹死一只蚊子般凝重。
更多的是,他的心里隐隐有着浓重的不安感。
夜幕降临下,仿佛什么都变得极为安静,静得更是连彼此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一只猫头鹰冲天而起,惊得边上本就不安分的一大群乌鸦扑掕掕展翅而飞,黑压压一大片,像极了那等乌云密布遮顶之景。
等七月份第一缕光亮穿透云层,阳光似将金子揉碎般洒在大地一样来得璀璨刺目时。
原先本以为会去阎王爷处报道之人,也在此时缓缓地睁开了那双重得宛如千斤的眼皮。
同时她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肌理,骨骼都像是被人狠狠折断,又再一次随意拼接起来。
身下是如水般的柔软,像极了母亲的怀抱,底下却不时有着以她为食的大鱼,正张大了它那张有着细细齿牙的嘴啃咬着她的皮肤。
时葑只是随意动了动,便能感觉到钻心的疼,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当属于不幸中的大幸。
她更知道自己得要马上离开这里,并且离得远远的,最好越远越好。
这等意外发生了一次,依那种同狐狸般骄傲自大的男人,岂会容忍相同的错误犯两次。
正当时葑狼狈的从水中连滚带游的上了岸后,谁曾想不经意间的扭头一看,差点儿没有笑得她连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本王爷倒是不知林大公子竟爱慕本王到了这等殉情的地步,这可实在是令本王爷受宠若惊。”
已然游到岸边的时葑看着那同样漂浮在湖中央,并不知生死的林拂衣时,只觉得真是作孽。
可一想起昨夜也是这个人死死拉住她,不愿放手时,心尖蓦然软了一下,只觉得若是她再见死不救,说不定这人的尸体就得泡肿了。
“啧,还真是命大。”
等她好不容易游到湖正中央将人给拉回来,又探了他的鼻息好几下后,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好人不长命,恶人长命百岁。
“没死就赶紧睁开眼。”
可这一次等她扇了对方好几个巴掌,都不见对方醒来,反倒是听到了丛林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瞬间吓得她的那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中。
密林中,正迎门走来俩位身着黑色铠甲,腰间佩刀之人。
“我说老王,你确定前面没有听错?”
其中一个高瘦男子环视了周围好几眼,哪里见有半个人影,就连乌鸦都不见半只。
“还有这人要是真的摔下悬崖,悬崖底下那么多处,他们怎的就偏偏幸运的会掉到这里?”
“我这耳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方圆百里发出的风吹草动我都能听见。”被称为老王的男人看眼周围后,也泛起了几分狐疑,按理说不应该啊。
可是这周围确实不曾见有人来过的痕迹,甚至连湖边潮湿的软泥细沙中都未曾有过半个脚印。
连带着他也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难不成他先前是真的听岔了不曾?可是不应该啊?
“要不你先在这里看下,我去附近找找,眼见着马上就好到正午了,我们还是得早点找完早点回去交差比较好。”另一个男人说着便往另一边的灌木林中走去。
独留下老王一人站在原地,又左右搜索了好一会,方才揉了揉后脑勺,嘴里不时嘟哝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