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毕竟本王爷的春|宫图可不是谁都能看的。”时葑眼眸半扬,转身遮住了那抹刺骨冷笑。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可这一次却并不如先前那般急促,而是带有节奏。
同时林拂衣的称呼也从最先的时葑转为“雪客”二字,更在无声的透露着他们之间的亲密。
“还未,不知墨染有何事。”时葑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外衫,方才走了过去开门。
“你这处今晚上倒是热闹。”门外的林拂衣只是随意往里头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瞧林大公子说的,我这屋里什么时候冷清过了。”
“反倒是林大公子深夜孤身一人前来寻本王,难不成是打算邀请本王爷赏花赏月赏夏风不曾,不过对比这些,本王更爱赏墨染。”
半靠在门扉旁的时葑深知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而对方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当她走了后,这屋里头发生了什么可就不关她事了。
可是这一次在她走后,屋里头并没有发生同她所想的好戏,若是有,想必定是精彩至极。
竹林潇潇,月影朦胧中,花枝花叶花蔓簌簌而下的青石小道上。
“林大公子今夜来寻我,为的难不成也是那事。”时葑嘴里的并非疑问与复述,而是在笃定不已。
“我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王爷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走在前面的林拂衣担心她跟不上,脚步总会下意识的放慢几步,给二人营造出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想的是如何,重要吗,重要的是那位怎么想的。”时葑将手头新折的牡丹花随意揉搓后便扔在地上,任由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反倒是不知林大公子此行可否愿同我一块前往青阳国,还是以一个被世间万人所唾弃的男宠之身。”
“王爷之前将喜见买下,加上王爷又点名了喜见前去陪同,喜见又岂有拒绝之理。”林拂衣见她久久未曾跟上,无奈只能停了脚步等她跟上。
“你倒是看得通透。”时葑许是见着这夜间看牡丹别有一番风味,连带着人都不知不觉看痴了几分。
稍不知,她在看花,人在看她。
在这一刻,他们倒是称得上真正的和平共处。
自从那次谈话后,二人却是隔了许久未曾相见,反倒是红羽三天两头的往她跟头凑,生怕她会突然忘记了他一样。
小紫檀木上的白瓷墨染红梅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枝清晨新折下来的带露牡丹,其中有几片绯红花瓣却是嫌那花瓣太密,自个儿掉落了下来,成了那抹艳丽之绯。
半开的红木雕花窗半开着,不时有几缕清风涌进,晃得那竹磨珠串帘子相互碰撞,或是绕绕而缠。
置了冰块的屋内凉爽一片,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蜜瓜此时还散发着丝丝寒气,此时吃来最为解暑不过,而那金丝楠木屏风后正一躺一坐着两道剪影。
“表哥真的要嫁去青阳国当那捞子的摄政王妃了吗。”少年眼眶微红,一双月牙眼中满是盛满了氤氲的朦胧水汽,似那清水冲刷过白玉池中无二。
“为什么就一定要用这个难听的字眼,反倒是你最近总是偷偷的跑出来找我,就不担心被你大哥发现后打断了你的腿,或是在将你关在房间里吗。”
时葑用那拧干了水的帕子轻拭着沾了味的手,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想来是最近做过很多次了。
“大哥最近在忙着事,他才不会理我,再说我是来寻表哥的,又不是做其他的。”
“若我不来寻表哥,说不定表哥早就忘了我是谁了。”少年不满的嘟哝了一句,继而像只树袋熊紧紧缠着人不放,一张写满了青涩的小脸上此时布满了诱人的红晕。
“表哥这一次前去青阳,为何不带上我,而是指名带上了大哥,还是说表哥也认为大哥比我更有用是不是。”
“你为何会这样想?”
微拧着眉的时葑半推了推大半身子压上她的树袋熊,只觉得这大热的天,这一个两个的都往她身上挤,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毕竟大哥可是当初的燕京第一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正二品大臣的位置,哪里像我一样做什么都做不好,就连,就连这身体还是个残缺之人。”
少年语气里的酸意与嫉妒浓郁得仿佛快要溢出来了,甚至比之先前的还要满。
“没有,像红羽这样的就极好。”
毕竟若是一个两个都像府里头的那俩位满肚子都是心眼,就连吃个饭都能吃出个弯弯绕绕的人来,那才是最为令她忌惮不过。
“那表哥你说说我哪里好,不然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
少年此番却是不依不饶的抓过了她的手置于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眼中满是执拗之色。
“嗯,这个吗………”时葑话到一半,刻意停了话头,继而轻咬了下少年圆润的耳垂,满是暧昧道。
“比如伺候得本王爷很舒服,可行。”
即使他们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仍是清清白白的,可架不住少年羞红了脸颊,连带着那耳根子都红了彻底。
“那表哥亲亲我可好。”时葑话还未落,反倒是少年柔软的粉|唇先一步印了上前。
站在院中的莲香冷眼旁观听着里头发出的声音,许久,方才露出一抹嗤笑转身离去。
转眼,入了七月,到了牡丹半醉西施晕晓妆,天香一夜染衣裳。
而大周朝人更是人人得知那位被关押在府里多年,并好男色的宸王将嫁于青阳国摄政王为男妻,此言一出,不知掀起多少惊涛骇浪。
毕竟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岂会愿意像一个女人一样,甘愿下嫁给其他男人。
可若是放在了那位残暴不仁,举止粗俗无礼,又生了一张堪比怜儿脸的宸王身上时,不知得有多少人存了那颗看热闹的心。
出嫁的那天晚上,正在沐浴中的时葑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少年压抑不住的呜咽哭腔。
紧接着下一秒,那扇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用力推开,而她仍是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反倒是再度将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表哥。”
少年站在屏风后,并未走过来,可单从他的嗓音中都能听出他先前定是大哭过一场,否则怎会如此哽咽与沙哑。
“嗯,你来了。”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散了,更不曾带上多少情绪起伏。
“表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嫁给其他人。”
“本王也不想嫁,可本王却做不了主。”水花溅落于水中,发出一丁点儿旖旎之声。
“为什么做不了主,表哥是皇上的哥哥,只要表哥去跟皇上求情,他肯定也会同意的。”拳头紧握,一双眼中满是氤氲水汽的少年只能想到那么一个蠢得近乎可笑的办法。
“若是表哥不愿,我去帮表哥求情可好,再说天底下哪里有过送一个男人去和亲的道理,说出去不知得遭了天底下多少人的耻笑。”
“傻孩子。”时葑无奈轻叹一口气,只觉得红羽仍是过于单纯。
在经历过黑暗后,仍愿意拥抱,相信阳光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才更能衬得出对方的可贵来。
“有些事,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从水中起身,飞快的用那朱瑾红袍遮住那雪白的躯体后方才缓缓走出。
湿漉漉的发随意披散在后,发梢处的水珠不断往下滴落,很快便洇湿衣襟,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无根深色之花。
第46章 四十六、青涩的少年 “你……
“你要知道有些事往往比血脉亲情更为重要。”
“有些事并不是如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 你更应该要知道为臣者,君命不可违。”
伸手抚摸上少年脸颊的时葑,看着不知何时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来的少年时, 不禁感叹,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快得一转眼, 当初的糯米团子也长大了, 就连她都被关在这府里有了三年之久。
等再一次踏出时,却是她同那等女子出嫁一样。
可惜她嫁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少年, 而是两国的交易。
“我虽然不懂, 可是表哥为什么不带我一块走。”上一次的话题如今再一次被提起,甚至看这架势, 比之前还要来势汹汹。
“人数已经满了, 若是能带,我定是会带上你的。”时葑红唇微勾, 踮起脚丫,凑过去吻了吻少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