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却是被他随意一扔,也不知掉到哪个旮旮旯旯。
今日因着休沐,时葑还特意换上了前些天尚衣局新做的秋衫,等出了宫门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先前约好的目的地奔去。
她还未下马,便见到了那早已在朱红六角亭中等候之人。
“阿雪,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
今日换了一套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上官蕴端得公子如玉,只是这小麦色的皮肤却显得他有那么几分敦厚感。
“若初请我前来,我又岂有不来之理。”时葑接过他递过来的蝴蝶风筝,一双眼儿笑得弯弯如月牙。
“这风筝可是你亲手做的。”
“嗯,你可喜欢不。”挠了下后脑勺的上官蕴见人笑了,总觉得这些天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
“只要是若初送的我都喜欢,何况是这亲手所做之物。”
正当二人还欲说些话时,刑部那边匆忙有人跑来,说是刑部出了一个大案件,尚书大人特意差人来请。
“什么事那么急,可别说是那位林大公子刻意而为,就专挑这个节骨眼前来。”上官蕴剑眉一挑,带着几分愠怒。
“这个确实是今日刑部出了一件大事,还是同太子殿下有关,尚书大人这才差下官前来跑一趟的。”衙役见到时葑冷冷的扫向他时,总觉得后背一阵冷汗直冒。
只因在刑部待过的人,有谁不知道只要是由这位太子殿下经手过的犯人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将那犯人给折磨得奄奄一息,就连监狱里头的一些刑具连他一个男人见了都毛骨悚然,更别说还是被这制作者给盯上了。
“此事既同孤有关,还不带路。”眼眸半垂的时葑朝前走了两步后,方转身回望。
“看来今天的约定我注定要失约若初了,下次我请客来赔罪可好。”
“我没事的,反倒是阿雪记得不要太累了。”上官蕴竭力压抑内心的不满,朝人挥手笑道。
而等她刚离开不久,那白家小姐的风筝就那么巧的落到了他的面前。
“麻烦公子帮我捡一下风筝可好。”少女嗓音清柔如三月烟雨,只稍那么一声,便入了心田。
另一边,等她马不停蹄赶回刑部后,见到的便是那早已等候多时的林拂衣,遂唇瓣轻扬,露出一抹在讽刺不过的冷笑。
“哟,林大人今日倒是颇有闲情逸致,不是说衙门里头出了一个案件吗。”
“那么殿下可知,这桩命案正同你有关联。”
此时静立窗边,正双手负后的林拂衣听到声音后方才转过身来,见她手上的那只蝴蝶风筝时,脸上的冷笑宛如要化成实物。
“哦,那倒是有些意思了,不妨请林大人说说,也好省得孤胡乱猜测。”时葑眉梢微挑,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浓浓戏谑。
“有人状告在殿下居住的宫殿旁边发现了大量被人割喉而死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位是那曾经戏弄过殿下之人,太子对此就没有半分想要解释的吗。”
等她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差点儿没有捧腹大笑,她倒是没有想到是哪个好皇兄好皇弟给她安排了那么一处蹩脚的戏码。
原来是因为在她的雅安殿旁边,有一个巡逻的御林军不小心被藏在草丛中的一具尸体给绊住了脚,紧接着禀告上头,上头觉得此处事有蹊跷,又派人将此地的土挖出,谁知道这么一挖,就挖出了那么个大事来。
“哦,那么照林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就认定那些人是我杀的,就仅仅只是凭那么几个谣言与几具尸体。”
“啧啧啧,孤倒是没有想到,林大人何时也成了这等草菅人命,连证据都不看就胡乱往人头上扣屎盆子之辈,不过也是,若非这样又怎能担得上你们林家人的名头。”
“加上现在几位皇子也大了,想必你们林家人,自然是早已蠢蠢欲动的想着法子要除掉我这挡路之人才是。”
一声低喃,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等时葑晚上回去的时候,正见到了站在檐下等她归来的莲香,不由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这人可还真是成日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不,应该说就像是一条狗皮膏药才对。
“殿下回来了,正好奴给殿下准备了您最爱的杏仁羊奶和糖蒸酥酪。”莲香见人回来时,连忙殷勤的将人给迎进殿中,并将里头之人尽数赶出。
“虽说现在到秋季了,可这秋老虎余威还未走,殿下在外辛苦一整日了,想来也是累得很了”
“那些人是你杀的对吗莲香。”时葑并未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而是冷声回望。
语气词中不是疑问,而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句,目的就只是单纯为了破坏她今日外出一事,只因这些事,在这些年来还少吗?
“殿下在说什么,为何奴一个字都听不懂。”莲香抬起那双刻意往圆溜溜画的狐狸眼,棕色的瞳孔中皆是那等浓重的委屈之色。
“我在问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比如今天出现在雅安殿旁的那些尸体。”
“你可别说不是你干的,莲香。”最后几字,她尾音微微加重,更带着几分刺骨阴寒。
“殿下在问奴之前,心中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再说殿下以为自己用来做练习的人|皮难不成就是凭空生出来的吗。”
这一次的他不在同先前装痴卖傻,而是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所以那些尸体不是突然被发现的,而是你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她今日的外出,倒是好样的。
“殿下可真是聪明,一点就通。”莲香从身后将人给虚搂住,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笑得妩媚至极。
“听闻最近陛下的身子骨可是越发不好了,现在大了的几个皇子早已虎视眈眈的想要拉殿下下位,不,应该说他们从未将殿下放在眼里才对,越是这样,才对殿下最有利,毕竟有时候这谁都看不起的兔子哪一日翻身成了狼,将他们给咬一口可就好玩了。”
“难不成殿下就不想趁着这段时间里做点什么吗,比如,吹吹枕边风。”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极缓,可又处处透着旖旎的暧昧。
“你知道些什么。”她的语气极为淡然,就跟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晚上吃什么一样。
“殿下不想要让奴知道什么,奴便不知道什么,反倒是有些机会殿下要是再抓不住,那可得要溜走了。”男人略带凉意的手,缓缓抚摸上她的脸颊,像极了一条吐着分叉蛇信子的毒蛇。
“若是让其他的几个狼崽子上了位,届时的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听说这未登上皇位的太子要么落得个终身囚禁,要么便是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了却残生的命运,难不成殿下真的甘心吗。”
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极为诱人的,特别是对她这种一直被践踏在泥地之人最为致命。
只因对她而言,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甚至是充满着恶意的,唯有那紧紧握在手心中的东西才是真的。
“奴听说最近御花园中的牡丹开得正艳,殿下可要去看看。”莲香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置于指尖缠绕,更笑得一脸暧昧。
现如今九月份的天哪儿还有牡丹,有的不过是寒菊挂枝头。
“说得也是,孤想起来最近一直都忙得没有时间去御花园里逛逛了,也不知里头是否会移植来了新的花。”
时葑将那吃了一半的糖蒸酥酪放下,继而接过他递过来的纯白帕子擦拭了嘴边本不存在的污渍。
而此时的御花园中。
换了一身嫩黄色缠枝长衫的时葑看着不远处的人,只觉得作呕到了极点,可是更恶心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等那鬓角不知为何已然生了两鬓白霜的男人缓缓走近时,她方眼眸冷淡的喊了句。
“父皇。”
“阿雪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时钦看着这张和那人越发相似的脸时,除了那双紫眸外,他都差点儿要以为这便是那人年少时。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倒是母后近日一直念叨着父皇。”
“朕若是有空,便会去见皇后。”
时钦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眉眼艳丽,却温柔端庄的女人时,竟觉得有些印象模糊了,就连他最近的记忆力同是如此,这些对他而言可还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阿雪最近在刑部待得可还习惯,若是觉得累了,大可和父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