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见她杵在院子中一动不动,忙拽着将人拉走了。
沈兰茵这一哭,从大哭到轻声啜泣,足足持续了两刻钟。
这样漫长的时间,周晋没有劝,他一直安静的陪着,只不过从最开始在门边抱着人,到后来将人抱到了床边,简简单单的抱着,手不停轻拍她后背,给她安抚,也给她力量。
直到最后沈兰茵自己停下来,睁着哭得红通通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才问:“心情好些了吗?”
沈兰茵点点头。
“还……怕吗?”
沈兰茵想摇头,但犹豫了下,老实的又点了头。
周晋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对于女子而言,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不可能轻易放下的。
他摸了摸沈兰茵的头,道:“等着。”
他去门边将沈兰茵丢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回到床边先演示了几招给沈兰茵看,然后叫她起来:“来,刚刚我教你那几招,你用来对付我。”
“我?”沈兰茵起身接过匕首,但却有些茫然。
周晋道:“没事,你就把我当做想要欺负你的恶人,用我刚刚教你的法子反击。”
虽有些担心会不慎伤到周晋,但今儿的事沈兰茵真的太害怕了,因此她很快就点了头。
不过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又从不曾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因此饶是周晋一让再让,沈兰茵拿着匕首反击,除了突然袭击时候第一下能击中,后续哪怕面对的是普通男人,也绝无可能了。
沈兰茵不由有些挫败,将匕首一丢。
周晋一把攥住她手,道:“没事。这样,若日后真再遇到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先别挣扎,假意顺从让对方失去戒心,然后屈膝用力向上顶。”
他比划了下两腿之间,又比划了下屈膝往上的力道和方向,道:“用你能用的最大力气,顶到最高处。这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以你的力气便不能废了恶人,也足以让他疼得顾不得再抓你。”
这样真的有用吗?
沈兰茵反手抓住周晋的手,道:“大哥哥,那我们试试!”
周晋脸色微变,但看沈兰茵神色,犹豫一瞬后,还是点了头,抓了沈兰茵手臂作势往怀里带。
沈兰茵听话的假意顺从,然后屈膝用力向上。
周晋猛地后退半步,抬手挡在沈兰茵的膝盖上。
不得不说,沈兰茵当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这一下把周晋的手心都震的略有些发麻。
沈兰茵顶了空,不由疑惑看向周晋:“大哥哥?”
周晋不好解释若真让她顶到了,那他不废也差不多了,只能道:“力度不够,再来。”
力度不够吗?
于是沈兰茵再一次用力,直把周晋手都震的颤了颤。
“还差一些,再来。”
沈兰茵又来了一次。
“差不多了,最后再来一次,用你能用的最大力气。”
最后一次,周晋手掌被震得发麻,沈兰茵更是脱力,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晋悄悄出了口气,道:“嗯,就这个力,你记着这个力就行。”
大哭一场又狠累一回,沈兰茵心里的害怕是真的发泄了七七八八,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就那么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冲周晋笑了:“大哥哥,谢谢你。”
周晋也坐下,笑着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谢什么,谢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不过你放心,今儿的事,再不会发生了,你刚刚学的这一招,这一辈子也再不会用上!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招沈兰茵的确这一辈子都没用在别人身上,但……却用在了他身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哥哥,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二房那边,祖母那边,还有我娘……”沈兰茵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有多不负责,有多自私。她就这么走了,烂摊子却全都丢给周晋了。
提起二老爷和二夫人,周晋语气里仍满是寒意:“二老爷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从此以后安平侯府多养个活死人而已,不算什么。至于二夫人……”对沈兰茵,周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道:“二夫人原以为我伤了二老爷,可以趁此机会绊倒我,所以告诉了安平侯,周弘不是她和二老爷的儿子,而是她跟安平侯的奸生子。”
“什么?!”沈兰茵惊叫出声。
周晋冷冷一笑,道:“是的,你没听错,周弘也是安平侯的儿子。”
沈兰茵坐着往周晋跟前移了一步,手轻轻覆在了周晋手背上:“大哥哥。”
“怎么了?”周晋没理解她的意思,对于她这忽然安慰般的动作有些诧异。
虽然早已知道安平侯是什么人,但安平侯毕竟是周晋的亲爹,因此沈兰茵道:“就算是这样,也肯定是二夫人设计的,侯爷……侯爷他后院有那么多女人,不至于……”
周晋忍不住笑了。
“没事!不管是二夫人设计的,还是他们两情相悦,对于我来说都没事!”周晋顺手抓过沈兰茵的手,将人往怀里一拽轻轻抱住,解释道:“从十六年前他把我送去法原寺开始,我心里就没再把他当爹过。至于算算时间他在我娘没了不到三个月时就跟二夫人有了周弘,若我娘的死跟他们没关系,他又不打算让周弘取代我的话,那这事儿我就只当不知道。但若是我娘的死跟他们有关系,那即便他是我亲爹,我也一样会为我娘报仇!”
毕竟若是没有他,他娘未必会死。
身为人子,这是他应该做的。
虽然周晋语气淡淡,但沈兰茵听着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明明该是世上最亲近的爹娘,可一个因为生他早早没了,另一个却……不仅没尽过当爹的责任,甚至还对不起他娘!是的,即便魏氏的死和安平侯没关系,沈兰茵也觉得他在魏氏死后不到三个月就跟二夫人有了周弘,一样是对不起。
她轻轻揽了周晋的腰,像周晋安慰她一样轻轻拍着,道:“没事,大哥哥,我陪着你。”
我,永远都陪着你。
这样的想法跳出来时,即便没说出口,沈兰茵的心还是猛地颤了下。
她……她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她不是一直想,若周晋有朝一日能放过她,她好和娘还有小安一家人团聚的吗?
怎么,怎么竟会生出要一辈子陪着周晋的想法?
喜欢的姑娘正被抱在怀里,又说了这般表白的话,若不是今儿发生了二老爷的事,周晋是当真想好好亲亲怀里的姑娘。但他也是真怕了,怕她的眼泪,怕她的惊慌,怕她的害怕。因此再是情难自禁,他也硬是忍住,最后也只克制的在沈兰茵头顶轻轻落下了一吻。
“好,你等着我,等我把家里料理干净了,就接你回去。”他道。
接我回去吗?
便是做妾,但以他对她的在乎程度,应该也能有机会出府见娘和小安的吧?
就是不知道他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那妻子,又能不能容得下她?
“祖母很生气,安平侯也下令着人全力找你,说找到你便交给祖母发落。所以茵茵,暂时你没法回家了,也没法见母亲和小安。不过你放心,母亲和小安那里不会有事的,不仅是我,这一次安平侯也选择了护下母亲和小安。”周晋把府里的情况都告诉沈兰茵。
沈兰茵放了心,却还在想周晋未来的妻子能不能容得下她,而她惊讶的发现,即便那人容不下她,即便那人会刁难她欺负她,只要周晋不撵她走,她还是想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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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把沈兰茵安置在先前置下的一处宅子里,不过三天,便将她和翠露,以及新添上的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一起送去了周琼那里。因这三天他又要忙家里的事,又要处理薛延那边派的差,还要应付王家找周琼,所以送沈兰茵的便是郑平。
周琼看见沈兰茵很高兴:“茵妹妹,你怎么来了?”
因怕周琼听了家里的事儿一时冲动跑回去,所以沈兰茵按着周晋编的理由道:“我和大哥哥都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所以就跟家里说我要去大昭寺住上段日子,但其实只是去走了个过场,接下来我至少能在这边陪你住上小半月。”
虽然周琼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但听了这消息还是很高兴:“太好了!有你陪我,便是日日听着外面热闹也不能出门,日子应当也不那么难捱了!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既然你能住小半月,那我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