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说明萧瑾未曾相信季淮的话,不会拿她怎样,她也能安心了。
“自然,若非皇上吩咐,我怎会知道你病了?”
心中巨石落地,季青瑶高兴起来,嘴角都忍不住翘的弯弯的。
连玉一脸牙酸地道:“知道是皇上让我来,你就笑得这么甜?”
明知她在打趣,季青瑶也忍不住笑意地点头道:“是呀,我就是开心。”
遇到萧瑾也算她的幸运吧,要不然,她被季淮看穿后,说不得要被送去庙里“超度”呢。
随着季青瑶的痊愈,正月过去了。
天气转暖,杏粉桃红,在这草色转绿春雨细密的时节,平西侯府前后迎来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位是平西侯远嫁的妹妹季岚烟,一位是先侯夫人的娘家二嫂王氏,也就是季青瑶的二舅母。
季岚烟如往年一般,回来时带着小儿方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又爱舞刀弄枪,侯府有了他简直要闹翻了天。
偏偏季淮对这个外甥极为喜爱,曾说待他大些要亲自教授武艺,因而府中没有他不敢闯的地方。
而二舅母王氏来侯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次为了季青瑶大婚特意赶来,就是代表顾家来送添妆的,同时保证顾氏当初的嫁妆能顺利交到季青瑶手里。
这日上午,王氏又来找安氏喝茶,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让安氏快点将嫁妆单子理出来,旁的她不管,当年顾氏的嫁妆她是要一一清点的。
“顾夫人,今日实在是事多招待不周,你瞧瞧那满院子的家当都是给大姑娘的,侯府岂会亏待了她?”
王氏瞥了眼那从库房搬出来的东西,都是些积年存下的好家具,用料上乘做工精细,但这些东西寻常是用不到的。
“安妹妹贵人事忙,我倒是能替你分担一二,你们先夫人的库房应是单独分出来的吧?将钥匙与了我,再拨来几个管事看顾,不出三日我就能把东西清查好。”
“顾夫人说笑了,侯府之事尚轮不到外人插手。”安氏养尊处优多年,近来频频被王氏所扰,能忍到今天也算有耐性了。
“哎哟,总算说出心里话了,”王氏被人当面讥讽也不恼,反而笑呵呵道,“我家幺妹是侯爷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头夫人,牌位在祠堂里供着,你不过是个小妾抬上来的,竟然有脸来说我?”
“我手里有老爷子的亲笔书信,侯爷看过也亲口答应了,嫁妆一事我是非插手不可的。”
“先前与你客套,不过是想全了两家颜面,如今你给脸不要脸,霸着我家幺妹的嫁妆不放手,我可得好好清查清查。”
安氏气得脸色涨红,可在看到王氏拍在桌上的腰牌后又刷地白了,侯爷竟真的允了?她这个侯府主母真是被个外人生生打脸了!
张嬷嬷见状忙给安氏顺气,趁机耳语:“夫人可不能撒手不管,东西还没归置进库房呢。”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得安氏又冷静下来,咬牙与王氏陪笑:“就算如此,顾夫人还是等明日再清查,我这里铺开一片需要人手收拾。”
得了准话,王氏也不会咄咄逼人,起身告辞了。
从安氏院里离开,王氏又去见季青瑶。
季青瑶如今算是家里最闲暇的,婚期紧,按理说她该忙着做针线,嫁衣是由尚衣局准备的,但也该给未来夫君做几样贴身衣物以表心意,可季青瑶的女红是真拿不出手,针脚歪歪扭扭不说,还总是扎到自己。
王氏看了都忍不住摇头,顺带把安氏臭骂一通,然后记下要在陪嫁中送个手巧的丫鬟。
见到王氏前来,季青瑶乖巧行礼,声音软糯地唤一声二舅母。
王氏心生怜爱,拉着她往屋里去,柔声询问今日用了多少饭。
季青瑶挺不好意思的,她知道自己瘦弱,但总被关怀吃饭问题就像她还没长大似的。
“舅母放心,我早饭吃了包子、药粥,又在院子里散步小半个时辰,一切都好。”
“就该如此,吃好喝好睡好才能养足元气,元气足了身体自然就康健。”
两人在窗边矮榻上坐下,春儿送上茶水点心,王氏又与季青瑶说起明日清查嫁妆之事。
“明早咱们一道去,舅母知晓你会做生意,但管家又与做生意不同,比如玉石、瓷器等物的好坏优劣,你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能让下人蒙骗了去。”
季青瑶自是点头应下。
午睡后,季青瑶去小隔间练舞,正准备换件轻便衣裳,忽听得外面喧哗声起,便叫雨儿出去看看。
过得一会儿,雨儿进来说是方小少爷跑到附近捉迷藏,不过小孩子喜欢乱跑,不会在这里呆多久。
季青瑶见过那个小表弟,今年才六岁,虽是个顽皮性子但长得肖似姑姑季岚烟,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
“那便不用理会。”
季青瑶继续练舞,双臂舒展下颌微扬,学着女先生的姿势。
说来学舞起初不过一个念头,但耐不住待嫁实在无聊,既有时间也有条件,季青瑶就托舅母请了个女先生悄悄带进府里。
王氏虽觉此举有违大家闺秀礼教,但外甥女体质弱,练练舞也算强身健体了,就帮了这个忙。
第44章 第43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季青瑶如约去了顾氏从前的院子,因时隔已久,院子改建缩小了大半,只剩下正房、客厅和库房未动。
季青瑶去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王氏命人搬了桌椅在廊下,身边除了顾家带来的人外,还有几个面生的妇人,容色憔悴身形微偻。
她们听到季青瑶的身份神情激动,忙行大礼拜见,季青瑶手足无措欲要扶起,被王氏阻止了。
“她们皆是你母亲的陪嫁,当年未能尽职护着你,自己也落得被撵去庄上吃苦的下场,今日你受了她们的礼,日后多看顾些便可。”
季青瑶实在不想如此,道:“舅母,这怕是有些不妥。我对她们一无所知,对府中之事也不想多理会……”
她话未说完,跪着的一名妇人忽地大哭起来,“姑娘,您行行好吧,奴婢杏儿原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却被安氏随意扔到了庄子上配了人,奴婢日日吃糠咽菜下地干活,实在过得苦啊!请姑娘念在奴婢伺候过夫人一场的份上,调奴婢回府吧!”
季青瑶看了眼她的手,比之府中下人自是粗糙,可那妇人身边的哪一个不是双手粗粝难看,她们又为何不哭诉?且神色间对那妇人似有鄙薄之意。
季青瑶都看出不对劲儿了,王氏哪会儿瞧不出来。
“哼,我看你是在庄子上呆久了忘了规矩,”王氏搁下茶盏,冷眼觑着那妇人,“瞧着姑娘面嫩心善,你就敢哭闹着提要求?来人,先打她二十嘴巴子。”
王氏一发话,自有人上前压住那妇人双肩,准备动手。
季青瑶忙劝阻道:“舅母息怒,倒也用不着打她,既然她嫌苦,咱们就还了卖身契让她另寻出路,也算了却一段因果。”
那妇人一听就急了,叫喊道:“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姑娘饶了……”
未尽之言都被堵住,妇人被拖着拉出了院子。
季青瑶不明白,明明是放人自由,为何那妇人会害怕,而剩下那些人也面露不安。
不懂就问,季青瑶虚心求教,王氏笑道:“在侯府庄子上干活,不管收成多少总归饿不着人,碰上灾年也不用逃荒。”
季青瑶对这个答案却不甚满意,忽然听有人低声道:“那个杏儿惯爱偷奸耍滑,年轻时凭着皮相好没少闹幺蛾子,眼下她没了颜色又吃不得苦,出去了寻不到活计更没容身之处,所以才害怕。”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季青瑶不由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个圆脸盘的妇人,眼睛、鼻子都显得圆溜,个子有点矮。
见季青瑶望过来立刻露出个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张嬷嬷姗姗来迟,没什么诚意地道过歉后交出了库房钥匙,然后在三方监督下,库房开启下人陆续进去搬东西。
雕花镂刻紫檀木屏风、金镶玉如意、红宝石头面、前朝大师书画真迹、价值千金徽墨……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季青瑶边看边听王氏给她讲解东西的价值。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很快有个下人慌里慌张地跑出来道:“不、不好了……”
片刻后,两个大木箱被抬到院子里,箱子敞开,里面原本存放的上等霞锦、碧波缎等锦缎丝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大部分都被老鼠啃成了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