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霞不悦,道:“娘,不过是让她多走两步路,算不得什么,为何不允?”
安氏心烦,说话语气也重了几分:“她今日得太后青眼,御赐的东西还在车里搁着呢,你就敢当街戏耍她?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脑子的。”
季明霞何曾被母亲这般说过,还是为着季青瑶!当下闹起了脾气,拿过搁在车辕处的马鞭甩了一记。
“啪”的一声,马儿受疼跑了起来,季明霞心有准备,抓着车沿身形稳定,安氏却毫无防备,惯性往后仰,脑袋直接磕到了车厢上。
外面的季青瑶愣住了,马车怎得突然跑起来了,车夫明明在前牵着缰绳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季青瑶正想让路,车却停了。
一位着藕色宫装的女官下车来,朝季青瑶屈膝一礼:“在下姓石,乃寿安宫掌事女官,奉太后之命前去平西侯府。季姑娘若不嫌弃,与在下同行如何?”
宫门之前,不会有人冒充吧?
季青瑶想了想便答应了。
平西侯府门前,张嬷嬷带着人恭候主母回府。
只见侯府车架刚停稳,安氏便阴沉着脸下来了,也不用丫鬟去扶,后面季明霞也是皱着一张脸,眼睛还红红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嬷嬷赶紧迎上去,不等她开口问安,安氏便吩咐道:“去把大姑娘的院子收拾收拾,马车里的东西也拿过去。”
张嬷嬷惊讶极了,大姑娘找回来了?怎得不见人?
说话的功夫,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只见车帘掀动,季青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
侯府下人都面露惊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安氏心情不虞,见下人如此,忍不住发火道:“都没了规矩吗?还不去扫洒庭院,迎接大姑娘回府!”
后面那句讲得咬牙切齿,有那机灵的立刻跑回府准备了。
季青瑶站定,朝安氏行礼,态度恭敬但已没了从前在安氏跟前小心翼翼的模样。
安氏强笑道:“不知是哪家闺秀送你回来的?怎好不打声招呼。”
先前季青瑶受伤昏迷,被定国公府的人遇见送了回来,赏花宴上不光得太后赏赐,还跟王秀几人玩到了一处,回府之时,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有马车相送。
运道实在好到让人气闷。
“夫人不必言谢,不过顺路而已。”石女官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背包袱的小宫女。
安氏认出她身上的衣裳,乃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所穿,态度顿时更为客气:“不知女官所来为何?”
石女官拿出御赐令牌,道:“谨遵太后之命,一来督促夫人静心养性,潜心抄写《心经》,二来教导季大姑娘宫中礼仪。太后娘娘极是喜欢季大姑娘,日后难免时常召见。”
安氏口中泛苦,面上还得装出不胜荣幸的样子与石女官寒暄。
“……快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准备上等客房给女官住。”
石女官笑道:“不必麻烦,大姑娘院中想必房间不少,我住在那里倒也方便。”
安氏心里一突,季青瑶离家三月有余,她那院子本就僻静,眼下更是荒凉,院里只留了个婆子看门,哪儿会常打扫。
刚刚叫人去收拾,短时间也就能扫个屋子换换被褥,不过是变着法子给季青瑶苦头吃。
若让石女官跟着去看见了,自己不是罪加一等吗?
亏得她脑筋转的快,立刻想到了借口,“哎呀,都怪我处事不周,大姑娘以前住那院子时常生病,我就觉着风水不好,趁着她去庄子上养病,命人改建,眼下还不曾完工,可住不得人了。”
石女官故作苦恼道:“这可怎么好?”
边走边说,一行人正要沿着回廊往后院去。
天色渐暗,门廊下都挂起了灯笼,有一处三层高阁楼在夜色中十分显眼,暖黄的烛光莹莹生辉。
石女官抬头指了指那处,道:“若我没记错,平西侯府是前朝郡王府邸,府中有一阁楼乃大匠所筑,巧夺天工,老平西侯特意请旨保留,便是它吧?”
安氏不知她说这些目的何在,道:“确实,侯爷为其取名‘星楼’。”
石女官笑眯眯道:“我对此楼向往已久,机会难得,敢请夫人让我住上几日,可好?”
安氏面色一变,暗道此人太不知礼数了,竟要求住那里。
须知星楼乃老侯夫人早年居所,里面摆设虽换过不少,但日日打扫保养,能进去小住的,只有出嫁多年的大姑子季岚烟。
她这个侯夫人也只白日里上去坐坐,还不曾住过呢。
安氏正想措辞婉拒,却听石女官冷声道:“夫人这般犹豫,莫非这星楼不是待客之所?还是说里面住了主人?”
不料对方变脸这么快,安氏生怕得罪了她,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咬咬牙,点头应下。
但还是跟石女官商量,只住上三日,等季青瑶院子修整好就搬出去。
难得见安氏这般委曲求全,季青瑶在旁看着心情甚是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又一个收藏,先给各位拜个早年了。
祝大家新春如意,牛气冲天,身体康健,福运连绵。
第31章 番外1
月夜清辉,洒满半山湖,一缕笛声飘来,悠远清扬。
萧瑾踏着月色而来,墨发披散,宽袍流银,俊美的容颜似仙人临凡,氤氲生辉。
乔装打扮的季青瑶瞄了一眼,心跳如擂鼓,恍然间险些忘了今晚安排。
幸而萧瑾迈步上舟,令舟身微晃。
季青瑶回过神来,忙转过头撑起船篙,往湖心亭划去。
笛声袅袅,水波荡漾,月色之下的半山湖美得令人心醉。
除了那粼粼波光,还有荷花亭亭玉立,清香宜人。小舟行至荷花深处,忽而有点点荧光飘散开,似繁星坠落,美不胜收。
季青瑶忍不住偷偷观察萧瑾神色,唉,还是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难道自己的苦心安排白费了?
思索间,小舟行至湖心亭。
季青瑶先上去,将小舟缚在木桩上,还未直起身,头上斗笠突然被人摘下。
这就被拆穿了?
亏得她还特意穿了木屐增高,竟是瞒不过他。
“你怎么发现的?”季青瑶心有不甘地问。
萧瑾转着手中斗笠,似笑非笑道:“船夫若似你这般本事,也该失业了。”
季青瑶羞恼,还不是为了哄他开心。
自那日她冒失闯进秋月殿坏了他的事,他就跟她冷战好几日了。
每天公务繁忙,她等到睡着了他才回来,早上起来跟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只会“嗯”“好”地回应她。
没办法,季青瑶只好安排了今晚这出。
拿过斗笠往船上一扔,季青瑶伸手去解腰带。
萧瑾手比脑快,立即抓住她的手。
惊讶之余,季青瑶想到了他为何如此,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我穿了两套衣裳,还不许我脱一件?”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看到猎人被它戏耍后极为开心。
萧瑾手下一个用力,人就被拽进了怀里,慢条斯理地道:“哦,原来如此。让为夫来帮娘子如何?”
他唇角翘起,露出个勾魂摄魄的坏笑来,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少了一层衣料,闷热减缓许多,脸上的热燥褪去,季青瑶才想起正经事,拉着萧瑾去了亭中。
有轻纱遮蔽,亭中一只蚊虫也无。
季青瑶点燃蜡烛,萧瑾这才看清桌上摆着鲜花和葡萄酒,还有专用来喝红酒的玻璃杯。
萧瑾道:“这便是你精心准备的‘赔罪’?”
见他不以为然,季青瑶忍不住道:“皇上可知这玻璃杯价值几何?”
“胜在新奇而已。”舶来品中此物不过中下品。
季青瑶笑道:“若我说这是咱们自己做出来的呢?”
萧瑾闻言一惊,他这几日忙着处理夷族通商之事,倒没关注研究院的进展。
“里面只有一个是从商行买来的,皇上看看能找出来不?”
萧瑾心绪微动,并未如季青瑶所言查看,而是往杯中倒入葡萄酒。
香醇的红酒在杯中微晃,萧瑾递给自己的皇后一杯,“朕自是信皇后的,来,为此事共饮一杯。”
“叮”地一声脆响,酒杯相碰,季青瑶见萧瑾如此作态,当他已经原谅自己了,痛快地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