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情话(51)

院子里摆出一张桌子,她和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拣菜,两只大黄狗趴在她们周围,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跳上桌子又下去。

正是杏儿成熟的季节,爷爷给她摘了一筐,个头比平时买的要小点,表面有的呈现粉红色,有的黄色,味道也不同,有的甜有的涩。

这棵杏树从陆知欣记事起就有了,十年如一日的挺拔。

小时候需要爷爷抱着她,才能够到杏树,慢慢的她长高了,踮起脚勉强可以碰到杏树最低的几根枝条,现在她伸出手能摘到杏。

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做饭轮着来,菜都是现摘。

陆知欣住在这里最不好的一点是肚子每天都是撑的状态,吃一碗就饱的人每天被逼着多吃一碗,外加馒头或者包子。

她端碗的手瑟瑟发抖,一不注意老两口就给她夹进了食物。

奶奶舀了一勺子大米,嘴里嘟囔:“欣欣怎么光吃菜,饭加大米才香。”

老人家都把饭举到面前了,盛情难却,她只好接受。

月亮蹦出银光,倾斜低洒落,村庄陷入了安静,偶尔突兀地传来几声狗吠。

电视机常年锁定中/央1台的频道,爷爷嘴里含着根烟斗,缭绕的烟雾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陆知欣陪他们看会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

兜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看了一眼,余时州的电话。

她掀开门帘出了外面。

“喂。”接通后,陆知欣先出声。

对方静了几秒,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嘀咕:“还真是女的啊!”

陆知欣瞧了瞧备注,再度挂回耳边:“你是谁啊?为什么拿着别人的手机?”

话筒传来一阵笑声,来自好几个人的。隐隐约约听到余时州说“拿来”,其他的都听不清。

应该不至于被绑架。

陆知欣不知道他们的笑点从何而来,刚要说话,那边传来了人话。

“你是陆知欣啊?”

声音听着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粗犷、嘹亮,她语速缓慢地问:“彭民达?”

“哎呦呦,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来。”

陆知欣松了一口气,猜测他们闹着玩:“有什么事吗?”

彭民达笑嘻嘻地说:“我们就想看看州哥备注媳妇的人是谁。”

“?”

陆知欣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还好在电话里说,藏住了她的脸红。

“瞎扯什么?”

余时州的声音接着传过来,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气急败坏,来的汹涌波涛。

陆知欣咬咬唇,浑身一抖,战栗含在嗓子眼。

“这时候懂得装了,你备注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急了,州哥急了。”

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着,电话已经打了二分钟。

要不挂了再吵,也不知猴年马月能结束?

突然传来像电视剧没信号时那种刺耳的噪音,看不见发生了什么,陆知欣的心吊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无头苍蝇一样干着急。

混乱的一阵过去,她的耳根子清静了,那些声音消息不见。

她又“喂”了一声。

“是我。”他的声音添了点安抚,像轻飘飘的羽毛挠着耳畔,低醇悦耳。

余时州喉结滚了滚,欲盖弥彰地解释:“刚才他们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陆知欣脑袋有些混乱,潜意识希望这件事早点过去:“我知道。”

她应得这么轻松,余时州反倒不愿意了,不就是个备注吗,被她知道又何妨?

但他话到嘴边,又不敢再提了,怕惹恼了她。

曾经何时,他做事并不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

喜欢,让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有了顾虑,变得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放暑假,我的寒假却没了,哭唧唧。

☆、假期

大概过了半分钟,余时州缓慢地开口:“你最近过得好吗?”

声音懒散,润朗如盛放在针管的液体,接触到皮肤,蔓延四散。

“很好啊,”陆知欣脸上挂满了幸福的色彩:“我最近都吃胖了,你怎么样啊?”

下午四五点钟,爷爷奶奶怕她饿了张罗着起火做饭,把她当胃口吞的下一头牛的孩子养。

余时州背贴在走廊的墙壁,耷拉着唇角:“我不好,茶不思饭不香就想早点开学。”

听到他的话,陆知欣抬头忘了一眼天空,寻思会不会劈下一道雷。

滑天下之大稽,她竟然从余时州嘴里听出了对开学的迫切,仿佛经常晚自习消失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觉得你过得挺好。”

“?”

余时州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陆知欣抬手捋了捋头发,过滤了下记忆:“我Q/Q空间刷到许多你们玩的动态,登山、玩密室逃脱、自己烧烤,去溜/冰场,游泳馆啊,这些都比在学校过得有趣吧。”

她的重点集中在最后一句,精准地击碎他的谎言。

余时州厚颜无耻地说:“你懂身在曹营心在汉吗?就是形容现在的我,说个不去,电话给我打爆。”

还挺押韵。

陆知欣克制着笑意,他这些话跟富豪们哭穷一个味道。

余时州打完电话回来,包间的几个人跟村口坐在石头墩的老大爷似的,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他们刚才转酒瓶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口正好指向余时州,他随口选了大冒险。

人都有猎奇心理这种游戏,问得越涉及到隐私,越有意思。彭民达提议扒他通讯录,发现了他的联系人有“媳妇”。

彭民达骂了一句脏话:“不是吧,还是不是好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他么有了对象?”

余时州递给他们手机时,知道会被盘问,没预测到的是他们会拨通电话。

于是,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彭民达哥俩好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就挂了,我还以为这通电话没半个小时结束不了。”

余时州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我不像你,一天天话那么多。”

彭民达乐了:“我话还多?”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比窦娥还有冤的表情。

“胖哥,你要不算话多,我们几个人就是哑巴。”有人很实诚地开口。

余时州不置可否:“以后屁大点事能不能别发空间,没人想看你的生活。”

彭民达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欣赏水平不行啊,这是表达能力强的一种表现。”

“吐了。”

“笑yue了。”

“整点阳间的东西吧。”

玩笑了一会,游戏继续,转瓶子的人是余时州,他抬起手拨动了几下,酒瓶不会马上停止,残留的力度支撑它苟延残喘一阵子。

酒瓶转动的速度是一条下降的曲线,系数不断趋向零。它像带了灵性一样,即将停下的时候,转到了余时州的方向,剩点力量继续蹦哒。

离他远一点的人高枕无忧,坐的近的几位神经绷紧了,眼巴巴地看着它会停留在哪一个点,犹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要落不落,生死存亡一念之间。

结果出来了,这轮天选之人——彭民达。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彭民达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话:“选真心话你们太没下限了,上次问老子内裤啥色的,今天就选大冒险,放马过来!”

他这话说得挑衅味十足,十六七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一颗不服和较劲的心比钻石还硬。

也容易凄惨地摔跟头。

余时州瞥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的边缘:“给你爸打电话,说你怀孕了。”

他冷静平缓的说出这句话,像砸下一颗地/雷,火花噼里啪啦,周围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地面留下几处抹不掉的黑色痕迹,冒着一股熏人的味道,画面触目惊心。

“?”

彭民达作为最遭殃的一个人,他的表情像便秘了一礼拜:“不带这么玩的。”

他们几个住一个小区,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根知底。

他家搬进去的时间比别人晚,再早点他们那会也没钱。他爸爸当年街上的红人,故事挺励志,一个打工人摇身一变大老板,就是现在说的暴发户。

关键是,脾气也暴,彭民达在棍棒和金钱奖励的环境下长大。

章欢“啪啪”地拍掌:“玩火者必将自焚,你完了。”

彭民达皮笑肉不笑地说:“州哥,你看我长得像你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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