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荡着一种很甜腻的香气。
陆知欣这次回神,声音弱如蚊鸣:“才不是。”
她立刻转身,再不回头。
那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炙热的像一团火。
漆黑的如墨的天空,蓄着一团团黑色的漩涡,镶嵌着银白色的月,几颗星星点缀在周围。
此刻,如果陆知欣会回头,会发现余时州的眸子格外的明亮、漆黑、通透,缱绻的温柔从眸间滑出,比璀璨的星空还要好看。
—
上了五楼,陆知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屋内欢声笑语灌入耳朵里,她的手停在半空里。
她尴尬地杵在门口,手缓慢地放下。
暗红色的防盗门,过年贴的大红色的对联一点色都没掉,只是她的到来未曾与这喜庆热闹粘上一丁点钩。
陆知欣缓了一会敲门,地上和往常一样扔了一摊玩具,垃圾桶旁边是一个新拆开的大盒子。
二个女孩子手中各自拿着一辆小型汽车,跟着摆着一座像过山车一样的构造塑料片,四周交错着蜿蜒的过道。
杨珀被舅妈抱着怀里,手心里也攥着一个小玩意。
陆知欣一进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
舅妈很随意地看了一眼她:“给你留了饭在锅里,也不知道冷了吗,冷了你就自己热一下。”
陆知欣点了点头。她放下书包,进了厨房,里面像是打过仗,到处是脏兮兮的锅碗瓢盆,盛水的盆飘着油星。
她揭开一个有锅盖的锅,淡淡的热气灌入空气。
没凉,但是也不太热。
客厅有笑声传来,陆知欣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形影单只。
隔了几分钟,舅妈的声音传入耳朵:“吃完饭,把锅洗一洗,我被这几个孩子绊着腾不出手。”
陆知欣收拾好厨房之后,手心的肌肤被放有洗洁精的水泡软了,指间的纹路像被刀切过一样深刻。
带着些细微的痒意,让人感觉不舒服。
她看了眼手机,妈妈问她考得怎么样,聊了几句妈妈不忘叮嘱让她在舅舅家乖一点。
昨天两个小女孩的做完了语文作业,看到她要学习,舅妈打发她们再做数学作业。
这些题对陆知欣来说简直小case,不用过脑子答案就能出来,她点出错误的地方,先给她们重新思考的时间,眼睛扫几眼后面的错误也发现了。
杨珠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学习方面一塌糊涂,没有完整的答对过一大道题。
她脾气很燥没有耐心,纸经过橡皮的摩擦又脏又皱,残留的痕迹严重,她的橡皮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陆知欣为她磨去橡皮上面那一团污渍,示范:“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这样慢慢擦。”
杨珠不满地扁扁嘴:“你好墨迹,我就喜欢这样擦。”
她夺过橡皮,泄恨般的划了下书,纸张“次”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杨珍声音脆生生:“姐姐,二毛不听话,你别管她啦。”
杨珠恼凶成怒:“你才不听话!”
她们俩时常有口角上的摩擦,杨珀没出生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舅舅和舅妈怕她俩打架,一人手中抱着一个。
陆知欣咽下嘴里的苦涩,摸了摸杨珍的头,略带几分无可奈何:“是我的错,二毛想怎么擦就怎么擦。”
杨珠的毛顺下来,她继续改错,杨珍写完了作业,椅子上的小腿一晃一晃,眼睛溜溜地转着。
她瞄上了陆知欣的笔袋:“姐姐,这是你的橡皮吗?”
“嗯。”陆知欣抬头,杨珠已经捏在手里玩了。
她的橡皮擦作成了冰激凌形状,下面是一个圆锥形的棕色甜筒,上面铺了一层蛋黄色的奶油。顶部是一个可爱的兔子图案,白/粉的颜色,十分少女。
虽然是开学买的,因为只有考试时涂卡偶尔用一下橡皮,混在纯新的橡皮盒里也无差别。
杨珠看待橡皮像芭比娃娃似的,戳戳这里,又戳戳那里。
见她不闹腾,陆知欣便没有管。小孩子好奇心重,新鲜劲一过又如垃圾一样抛弃。
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哼哧的透明水争先恐后流出来。
陆知欣闭着眼睛,用手捧着水打湿脸,挤了一点洗面奶涂在脸上,慢慢搓开,绵密的泡沫应接不暇地出现,带着一股清淡的香味。
清凉的水浸湿脸部,她扯了二张洗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视线逐渐清晰,浴室的平整的镜子明晃晃的对准她,纸巾从眼皮的位置向上,擦拭着眉毛。
陆知欣情不自禁地拧住眉,她用指腹碰了碰,一道声音四面八方涌来。
“不要皱眉,我没想给你带来困扰。”
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有他说这句话的语气、眼神,还有他身上的味道,都是如此的清楚。
她的心也跟着发出嘭嘭嘭的跳动声,快而急的节奏。亮晶晶的眼睛,慢慢有些没有焦距。
作者有话要说:州哥,不如追我吧,我好追!(星星眼!)
☆、高一
晚上陆知欣还是没休息好,第二天醒来大脑昏昏涨涨。
刷牙的时候,她心里画着时间表:这场竞赛涉及五门课,上午考完最后的二门回这里,舅舅今天回来,她吃个饭然后再回学校。
想到马上要离开了,心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在父母的眼里,烟市的亲戚就是依靠的象征,她住在这里比宿舍更让他们安心,于她而言,是听到名字就窒息的存在。
陆知欣没来烟市上学时,过年和爸爸妈妈一起走亲戚,舅妈都是热情相迎,上学期初开始,星期天她来这里,表现的也十分亲和。
不到两个月,态度大换样。人啊,有些适合保持不亲不疏的关系。
舅妈在电话说得那叫一个好,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放假就过来。她第一次来是稀罕事,再次来就是麻烦事。
现在的她,不是客人,是侵入者,是拖油瓶。
清晨的风带着湿气,裹杂着白色的雾气。连天边的云都显得暗沉。
陆知欣走出胡同,瞥见巷口那个人,惊讶从脚底窜到每一根头发丝。
她屏住了呼吸,还是说脑子实在不清醒,眼前像极了一场幻觉。
“你怎么又来了?”
余时州没骑车,靠着柱子站姿随意,微侧着脸。
白色苍茫的背景里,他语调理所当然:“等你啊。”
余时州穿的很单薄,一件休闲的卫衣和黑裤子,卫衣泼了一串黑底的英文字母,帽子拉出两根长长的黑带子。
单肩斜挎着包,头发经过精心打理,喷了发胶固定,每一缕发丝拢的弧度章法谨严。
阳光和嚣张,两个相斥的词汇,奇迹般的出现在他身上。
陆知欣呆了一会,完全忘了反应。
她温吞道:“你等我干什么啊?”
余时州挺直腰杆,笑容闪着玩味:“一起去考场啊。”
陆知欣脸微微地红了一下:“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等我?”
“我不是说了吗,等你一起去考场啊。”
谁跟你一起啊?要不要这么自作主张。
陆知欣绷着表情,有些不耐烦:“你不要这样。”
“我哪样啊?”
余时州故意逗她,声调刻意拉的长长的。他眯了眯眼睛,像是遇到了困惑不已的事情。
微微地低了低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眼睛黑黑的格外的迷人。
气息向她靠近,有种说不出的痒意。陆知欣的脸发烫,耳垂变成了粉红色。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不打算和他诡辩,径直的朝前走。
余时州笑得坦荡,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快走几步跟上她的步伐。
他反而不依不饶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是什么样啊?”
被他骚扰的烦了,陆知欣作势捂住耳朵,当成耳旁风一样忽略。
“是不是嫌我烦?”
余时州勾着唇,带着一抹恶劣:“这样挡管什么用,我去给你买幅耳塞。”
陆知欣哼了下,五根葱白的手指紧紧贴在一起,外界的声音消去一部分,还能听个大概,反正是不去看他。
“陆知欣。”
陆知欣听到他叫她的大名,条件反射地站直,无奈地垂下手。
她撩起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眼神示意他有事说事。
“你这是暴力我。”
陆知欣:“?”
“冷暴力。”
“家暴。”
余时州的语气幽怨,用特别诚恳地眼神看着她,一桩桩控诉他受到的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