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切正常。”风千雪顿了顿,犹豫地开口道:“林主,鬼梁府主之事……请节哀。”
“……唉。”
被接二连三的陷害与噩耗弄得身心俱疲,皇甫笑禅仁慈的面容上始终挥不开忧愁的阴翳,看得风千雪也不由心中一紧。
太过善良的人,果然不适合江湖。
这么想着,她脱口而出道:“林主,之前本打算退隐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风波不断,众兄弟深陷其中,吾又能退到哪里?”
“林主迟迟不动身离开,是想求一个真相吗?”
风千雪意有所指,她猜测也许皇甫笑禅依然放不下灭门的真相,也不愿放任那名练有五残之招的阴谋家继续残害武林。
“为家族,为挚友,为清白,为无数无辜者性命,吾依然需要留下。”
“即便真相残酷非常?”
“总要面对。”
风千雪点点头不再多问:“需要帮忙时,林主吩咐一声即可。”
“先谢过。”
断雁西风本也打算安慰残林之主,听这一番对话,反觉得自己无从插嘴,便没有言语。
倏然,一封飞书凌空而至,风千雪眼疾手快接过,果然看见封口处的特殊火漆印。
拆看一番后,默然片刻。
“千雪,何人飞书?”在断雁西风印象中,风千雪因身世之故,交际并不广泛,关系比较近的现下都在残林,如今罪恶坑已灭,更难想象还会有谁主动联系她。
“……只是一名前辈。”
风千雪心道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的新东家吧,便随口糊弄过去:“我有事需要离开。”
“我跟你一起去。”被大哥堵在悟明峰数日,西风早闷得慌了。
“你确定你大哥会同意?”
“不管他啦。再说跟你一起,他也没话讲。我们几时出发?”
“马上。”
“好。林主,暂别。”
“局势混乱,切记一路小心。”
“我们知道了。”
凝晶雪峰,奈落之夜宵依旧痴痴守着凝晶花不眨眼。
他对一切生物——尤其是人——充满好奇心,不过有人告诉他不可轻易离开,他便乖乖呆在此地。
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应该如何形容,就是闷闷的,欢喜不起来。
刚刚吃饱喝足的两只雪豹追逐着雪枭满地乱滚,玩得很高兴。
忽然,雪豹们停止嘻打,蹭起矫捷的身体,龇牙咧嘴望着前方,弓起背脊戒备,口中还发出嘶嘶的低吼,以为警示。
宵顺着豹子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迷离的风雪中,两道身影逐渐靠近。
都是他不熟悉的面容,然而其中一人的眼神,他却记得分明。
懵懂的脸上露出一点欢欣,他踩着脚下厚厚的积雪站起来:“风千雪,你终于又来了。”
不待他说点什么,两只雪豹已经放松戒备呼啦啦欢快地扑了上去,吓得断雁西风后退两步。
风千雪左脚顶住一只,手上捞起一只,哭笑不得。
两只豹子已经长大不少,可劲儿蹭着她讨好撒娇,从健壮的体型看来伙食不差,而竟能记得她的味道,倒是值得欣慰。
“宵,好久不见。”
宵迷茫地看着断雁西风:“你是谁?”
“她是我的朋友,叫断雁西风。”
“朋友?”宵咀嚼着这个新鲜的名词:“什么是朋友?”
“进洞再说。”
打发走两只雪豹,三人围着火堆对坐。
“千雪,你竟然有这样的朋友,令我好奇了。”西风反复打量着宵,既疑惑又新奇。
“我是你的朋友吗?”宵老老实实地问风千雪。
“不是。”
“……为什么?”虽然不理解朋友的含义,宵还是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
“你是我的小弟。”
没等他反应过来,西风已经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千雪你倒是很会占便宜,白白多了一个小弟。”
“很可爱吧?”
“不错啦。”
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宵迷糊地跟着高兴。
笑过之后,西风问道:“你说有事处理,就是指他吗?”
“嗯,一段时间不来,怕他被什么怪人拐走。”
“是比较容易被拐。”西风带着笑意扭头看着宵:“知道吗?你阿姐前段时间差点死了,刚刚恢复就过来看你。”
“死?什么意思?”
“能量耗尽再也不能行动的意思。”
千雪翻烤着一窝地瓜,翻出一只烤熟的递给宵。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反正也没死。”死过一次之后,风千雪更加珍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见宵露出类似难过的表情,便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多谢你关心。”
“这次你要多留几天吗?”
“说不准。”风千雪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不过,这次我必须考察清楚——你现在的实力进展到哪种地步了。”
“为什么?”
“为你的安全。”没有更多解释,她敦促宵吃完烤地瓜,休息片刻便出去过招。
在她魂体分离那段时间,儒门天下华丽入世,败血异邪蠢蠢欲动。
按照自家新老板的一贯风格,大张旗鼓必有所图,对手自然是死敌夜重生。龙宿的密令,一方面要求她调查五大神器之事,另一方面继续关注败血异邪。
所以,她得尽快弄清夜重生制造的“兵器”战斗特性,以便及早防范,也可帮助宵提升能力,规避可能的风险。
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宵沦为任何一方的工具。
几日切磋下来,宵依然进步飞快,只是不知为何偶尔会失神。
风千雪暗自开通道眼观视发自黄泉之都、不断壮大的邪能,心中已然明了。
——最新的败血异邪即将现世。
她有必要把自己掌握的新异邪战力情况汇报龙宿,并且……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宵。
鼎炉分峰,昔日挚友聚合谈笑风生之所,今日一片清寂。
倏然,魔气纷纭,笼罩四周,暗夜中邪魅魔影悄然蹿入山峰之间的狭窄平地。
“嗯……这就是昊天鼎?哼,不过一口鼎,居然派出大队人马!”
“收起你的轻视之心!若是普通废铁,何需本大爷出马?”
魔将却是口气不轻地反驳道:“滕邪郎,你一介失败者何需对我们说教?”
“哦——你有意见?!”
“没意见,只是提醒。”
“本大爷该做什么从来不需要提醒,安心做你的分内之事吧!”
魔将哼唧一声,抡起大锤便朝昊天鼎砸去——
然后被反弹的大锤砸得眼冒金星。
“啊……!”捂着伤处后退数步,魔将恼羞成怒:“可恶!”
“哈哈,有精力说别人,自己倒是不够看。闪开,让本大爷一试!”
众魔兵听令后退,让出一条路。
滕邪郎即便曾经惨败,毕竟是数一数二的战将,魔界以实力说话,对他的命令自然不予废言。
倒乂勾心流刚起,却听天际浑厚诗号。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这种根基这种气息……不下练峨眉。众人退后!”
复出之后的滕邪郎更加稳健,心知不可硬拼,且先一试对手能为。
“来者报上名号!”
“号昆仑。”
“看来苦境道门也不比玄宗有趣味,练峨眉、号昆仑……有笑青城哭崆峒吗?”嘴上不饶人,刀式早已发出。
“鼎炉分峰乃众兄弟会聚之所,魔界登门所为何来呢?”号昆仑不以为意,挥袖间,太极之力已化去锐利刀气。
“鼎炉分峰已是支离破碎,留一口鼎也没意义,不如让与魔界如何?”
一试之下已知来者惊人之威,滕邪郎更加谨慎。
“不可、不可啊。”号昆仑笑得慈祥,众人却是心头一凛。
“看来谈判破裂了?”一言不合,并无转圜,滕邪郎挥舞长戟:“倒乂勾心流!”
当世道门又一高人,为天命而来,一阻魔界盗取昊天鼎。
激战,喧腾。
爆裂的魔火,圆融的太极。
年轻魔将疾而不躁,老者气定神闲,一者崩天裂地,一者生生不息。
缠斗许久,无尽的魔兵从旁协助,号昆仑虽是忙于应付,依然游刃有余丝毫不乱。
不远峰头,黑衣蒙面人无声注视战局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