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走。你放我走,华金不夜城的人也不会敢对你做什么的对吗?我知道他们把你当大客户,你也是有权有势的人,有头有脸可以摆平他们的。”她尝试着用这种方式让他开门,可见对方无动于衷不说,双眉之间紧皱的‘川’字让她不知所措。“你问我为什么不找工作要做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啊!你放我走,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出去做人,我就可以不用做这种会让人看低的事情了。李少,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不想的……你放我走吧。”倪裳语无伦次,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哭着求他,就算是眼前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人和物。
一秒,两秒,三秒……别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放她走,对方就是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倪裳太煎熬了,她直接跪在地上,用她最卑微的方式祈求他可怜她,“放我走吧,只要不去不夜城做接客的小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我发誓我不会去报警,我会把所有在不夜城的事情都牢牢地封住,不说出去半个字。我求你放我走,求求你……”原来额头磕在地上是这样的沉痛,尽管华尔道夫的地毯很软,可它还是把倪裳的额头磕痛了。其实,她不知道这是心里疼还是额头在疼。
她太卑微了,卑微的李毅成觉得自己是个混蛋。锁门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被人哀求的滋味不比哀求的人好过,难受的就好像她的苦分了他一半。他不是没有良知,只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能让她不那么绝望,让自己的负罪感可以少一点。“起来,地上凉。”他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他想,扶起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还有他自己的良心。
“不要,我不要起来。你答应我,放我走。”倪裳用力挥开他的手,她满脑子都是离开。“我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我还要读研究生。录取我的学校很好,我不想放弃。”是的,她有别人看起来很光明的未来,至少在发生这桩变故之前她的人生应该不会太差。
李毅成长叹一口气,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很心疼这个女孩的遭遇。“不哭了,不哭了,我知道你想走,我答应你我会尽量带你走。”很可惜,不是现在。他将她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的精神不要那么紧张。
倪裳听出来了,他不会放她走的,至少现在不会。她跌坐在地上,卷缩在他的怀里,耳旁是他的心跳声,后背是他手掌心的温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眼泪终于停了,可心却沉了下去。看着房间奢华的金色墙布,她喃喃说道:“你现在不放我走,就算是以后让我走,这与不放我又有什么分别?”
她不明白,难道她就非要在这油锅里滚一圈吗?人生就一定要以这么惨烈的方式而展开吗?命运果然是不公平的,她原以为的平顺开场却眨眼就变成了修罗场。心中有不服,可却无力又无能推翻。沮丧伴随着她的渺小,跐蜉撼树的道理她现在才真切明白。
“不用这么悲观,你的路还长着呢。”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李毅成想要调查李奎霖的死因不仅仅要靠韩舒明,他需要里面的人应和他。只靠他自己去扮演嫖客或是赌徒那是没有用的,不夜城的人不会因为他的钱而将所有的黑色都坦诚地掀开给他看。就算他把整个耀宏集团都‘挥霍’掉,也不过是得来冰山一角的东西罢了。显然,他的目标不是冰山一角,他想要不夜城为他父亲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想看到正义将黑恶驱散。
倪裳不懂他的话,她没办法看开,便嗤笑问:“走错一步路就全部都输了。你见过吃过牢饭的人后来活的像模像样的吗?更何况,我又做了小姐,别人要怎么看我,我以后就算‘从良’重新开始,我又要怎么面对流言蜚语?”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不愿意面对这场变故。
李毅成能理解她的忧虑,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没办法看开。劝她看开,他觉得自己羞耻也羞愧。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安慰说:“通往罗马的路不是只有一条,你都没有走过,又怎么知道会结束呢?”他扶她走去床边坐靠,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垫在后背。她面容上斑驳的泪痕让他忍不住抬手替她轻轻抹去,“先洗澡去,洗好了我给你把药上了。”
“我不想上药。”倪裳累了,她别过脸,不想让他触碰。“李少您要是想要寻欢作乐,我说过的,我不会,我没有经验。”反正走不了,刚才也把话都说尽了,她没必要顾及脸皮,心里便就想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对着‘客人’说这种话,可她就是疲了。
今晚不上药是不可能的,不洗澡也是不可能的。李毅成不会让倪裳带着这种情绪和一身的刺回华金不夜城,他不想给王长明任何多想的空间。一转刚才温柔的面容,他拉下脸,带着不可置否的严厉提醒她:“我可以容忍你一时的小情绪,也可以听你说你可怜的遭遇,甚至可以同情你。但是,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对你的包容是理所应当的。就好像现在,我说了让你去洗澡,你就应该马上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一点压力,让她学会把私人情绪藏在心底。
‘不好惹’是倪裳脑子现在蹦出的三个字。她看着忽然变得有点凶的李少,刚刚释放出来的情绪立马识相地收敛了起来。她瞪着大眼睛,看见对方的脸上仿佛写着‘你再不去就给老子试试看’,她就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听话地去浴室洗澡。
“把鞋换了。”李毅成不是有意要凶她的,他把酒店的拖鞋拿来放在她的脚边。“浴室地滑,你进去的时候小心别滑倒。”一句关心的话,把刚刚冷凝住的气氛又带回了一点温度。
倪裳坐在床沿,他的忽冷忽热让她难以琢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她将不夜城给她的廉价高跟鞋脱下,换上材质还算绵软的拖鞋。
看着倪裳进浴室将浴室门关上,李毅成则是走到房门口再次确认门是否锁好。当听见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后,他则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去报备他今天的行动轨迹。
第10章 第一天:上药(2)
电话那头的人毫无疑问是韩舒明。李毅成看着夜色下的海浪,听着风声打在海浪上的声音,等待着对方的接听。
“还有十分钟就凌晨两点了,我原以为你会更晚一点再给我打电话。”韩舒明坐在值班室里,一边盯着监控屏幕,一边吃泡面。心里不爽快对方的擅自行动,他便损了一句说:“别多想,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那么快。”
听着电话那头吸面条的呲溜声,李毅成原本觉得他工作到现在挺不容易的,可当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还真想骂他一句‘活该’。“原以为你是个君子,现在发现你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轻蔑之意已经表达到了顶点。不去多纠缠闲事,他直接进入正题:“你知道华金不夜城的云顶吗?”
‘妈的’刚到嘴边,‘云顶’两个字让韩舒明连泡面碗都挪开了。来不及抹嘴上的油,他从桌上拿了一支马克笔就往挂满案件相关人物的白板处走。“你得到什么消息了?”他用嘴咬开笔盖,将笔尖停放在白板最上层的那一部分。在这最上层的部分上,清晰地写着‘云顶’这两个大字。
“云顶在华金不夜城的最顶楼,听里面的小姐说,那里玩的很不一样。娱乐项目有什么我暂且还不知道,但是消费的程度相比较不夜城其他普通业务来说是高很多的。她们提到我的父亲,说他一个晚上就能在云顶撒出去千万。我想那里应该藏着一个巨大的销金窟,并且也藏着它不能说的秘密。我认为,如果我们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就应该进入云顶。”李毅成将他得到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韩舒明,并且把他接下来行动的想法透露给对方。
李毅成说的韩舒明都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不是秘密。他也想打入云顶,可进云顶得花钱,花的还不是一万两万这种小数目。云顶得是有点脸面的人才能去的,至今还没有人出来后愿意说那里的故事。当然,有脸面的人进了云顶是不会告诉别人他去过的,因为它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