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屋子里仅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井亦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沉默无言,空间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声响,他失神地看着墙壁上的装饰画,双手握成拳耷拉在膝盖上,脑子里不断重现着井舟刚才说的话。
他喜欢司念吗?
井亦宸曾经是有过明确答案的,喜欢。
井亦宸喜欢司念,非常、非常的喜欢。
可到了后来,他们之间有了争吵出现了裂痕,亲密也不似从前,以及最后的分手,井亦宸变得茫然起来,他似乎不再确定这个答案。
他爱司念吗?又该怎么去爱?
井亦宸琢磨不透。
胡思乱想着,独自坐到了夜深人静。
身边的手机传来声响,井亦宸才像是惊醒一般从思绪中抽身而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工作上的消息。
井亦宸简略地回复了几句后转身去了浴室,他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完成,房间里还有个孩子需要他照顾,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纠结于个人感情。
简单洗漱后,井亦宸又拿着电脑工作了一会儿,等到了凌晨,他便上/床准备休息,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却没想到半夜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起梦来。
井亦宸梦见了高中时期的司念和自己,那时他们还很开心只用努力学习,不需要担忧其他的事情,梦见了司念在教学楼角落偷亲自己时的场景,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井亦宸清晰地记得司念那时羞赧的表情和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后来,他又梦见了自己出国的那天,司念瞒着所有人跑到机场,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拥抱,一个轻柔的吻。他们在机场的厕所里相拥接吻,却无人在意这样恶劣的环境,眼里只装满了对方。
在踏上异国的航班之前,井亦宸向人群中看去。
他看见了人海里的司念,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男孩。
一眼,便记了这么多年。
被闹铃吵醒,井亦宸猛地从睡梦中抽身,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新的清晨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井亦宸一如既往地起床洗漱,又和平常一般准备好了早餐,再喊醒了呼呼大睡的井舟。
这样的日子已经维持了很久,久到井亦宸数不清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在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唯有井舟能给他带来些许新奇和美好。
当初最煎熬的时候,井亦宸也曾想过放弃一切一了百了。但也就在那时,井舟出现了,用一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融入了他的世界。
看着小小一团的井舟,井亦宸心中情绪复杂,脑海里也乱成一团。
在医院伫立许久,井亦宸最终选择伸手抱住这个孩子,决定将他抚养长大。
看着井舟一天天长大,慢慢开始咿呀学语,开始学会走路,从奶娃娃变成了小豆丁,井亦宸的生活也越来越充实和美好,他不再深陷在于爱情和亲情带来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变得开始对未来抱有期望。
“起床了,懒猪。”井亦宸掀开井舟的被子,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屁股,“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井舟迷迷糊糊地醒来,又乖巧地穿好小校服。
看着井舟走向浴室的背影,井亦宸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梦境和现实产生的落差也没再那样嚣张跋扈地刷存在感。
第6章 “井舟的妈妈呢?”
司念这段时间拖了不少更,已经有许多粉丝在留言区下面评论催更,所以等有了空闲时间,他就开始忙碌起来,他现在已经接受了井亦宸结婚生子的事实,也调整好了心态,便开始拍摄视频、准备素材。
拍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比这个更麻烦和枯燥的是剪片子。熬夜剪完片子之后,司念整个人都飘乎乎的,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于是连饭也没吃,匆匆洗漱后直奔卧室大床。
这回他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门铃声响起,才悠悠醒了过来。
有了咩咩擅自给井亦宸开门的前例,司念就多了一个反锁大门的新习惯,所以这回咩咩扒拉了半天也没能把家门打开。
“念念叔叔!”
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井舟。
司念有些疑惑,打开了大门。
井家俩父子并排地站在门口,大手牵小手,井亦宸像是刚下班的样子,穿着一身西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公文包。
井舟身上还穿着幼稚园的制服,脑袋上戴着一顶淡黄色的帽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司念。
司念看了一眼井亦宸,别扭地扯了扯衣袖,蹲下.身子:“怎么啦,小舟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井舟有些羞赧地往井亦宸身后躲了躲,又把兜里放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念念叔叔,”井舟说,“这是老师奖励给我的小红花。”
司念伸手接着他递来的小红花,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小舟真棒。”
听见了夸奖的话,井舟整个人都欢悦不少,他慢慢从井亦宸身后挪出来,面对着司念:“念念叔叔,这朵小红花,我,我送给你。”
司念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他抬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井亦宸,无声地询问着。
然后就见井亦宸动了动牵着井舟的手。
井舟又说:“谢谢你上次给我做饭吃。”
听见这话,司念哭笑不得:“不用谢呀,这只是一件小事。”说着,就要把小红花别在井舟的衣服上。
井舟连忙后退一步,急得脸颊红扑扑:“念念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司念知道小红花对小朋友来说有多重要,执意地想把东西还给井舟。
“你拿着吧。”井亦宸突然开口说话。
司念动作一顿,站起身来看看对方。
井亦宸没有和司念对视,低头看着井舟,又说:“他既然愿意把小红花送给你,那就表明对他来说,你是值得拥有这件礼物的人。”
司念看向井舟,发现井舟正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看着小孩有些期盼和胆怯的眼神,司念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胸腔里暖意绵绵,司念握着小红花,有些感动。
“那我就收下小舟的礼物了。”他温柔地说着,又抬手抚摸几下井舟的脑袋。
井舟高兴地应了一声,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弯成小月牙:“叔叔喜欢就好”
“喜欢呀,叔叔很喜欢这个礼物。”司念说,“谢谢小舟。”
“不用谢!”成功把礼物送到司念的手上,井舟一改之前的局促不安,轻松不少。
随后,井舟抬头看着井亦宸,又拉了拉父亲的手:“爸爸,我做到了。”
井亦宸知道他这是在求夸奖,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舟做得真棒。”
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司念心中倍感复杂,但好在他如今坦然接受井亦宸已为人父,复杂情绪中更多的是感慨与唏嘘。
“念念叔叔。”井舟突然看向司念。
司念一愣:“怎么啦?”
井舟悄悄看了一眼井亦宸,随后说:“我可以拜托你教爸爸学做菜吗?”
他眨眨眼:“叔叔做的菜要比爸爸做的好吃多了,也比家里以前那些阿姨做的更好吃。”
听完井舟的话,司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沉默地看向井亦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井亦宸显然没料到井舟会说这样的话,猛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司念转头望着自己,井亦宸这才有些尴尬地解释说道:“刚回国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找家政,平时都是自己做饭。”
他说着,又捏了捏井舟的脸颊:“看来你是很不满我做的东西了,有那么难吃吗?”
井舟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井亦宸低声笑了笑,又伸手揉乱了井舟的头发:“那爸爸有空的时候就学习一下,好不好?”
井舟眼前一亮,脆生生地应了一下:“好!”
司念没想到井亦宸会做出这样的回应,有些错愕地看着对方,但随后又反应过来,井亦宸的话里并没有表明他要像井舟所说的那样找自己学做菜。
司念正想着,井亦宸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闹铃。
“爸爸,是我的动画片开始播了吗?”井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