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起了当初被夜蛾老师领着跟新同学见面的场景,当时五条悟在看见我的瞬间就立马飞了过来,暴起一拳照着我的脸怼,要不是我反应及时避开了,恐怕当场就得被打成残废。
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什么咒术师特有的欢迎新人仪式呢,直到夜蛾老师黑着脸将对方制住以后才明白我是被针对了。
我那时还很纳闷地问他:“你谁啊?我以前有得罪过你吗?”
结果五条悟更加生气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仿佛我不认识他是我的过错一样,“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额,你难道是什么国家元首吗?不认识你不是很正常?
我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熟悉,尤其是那对苍蓝色的眼睛……啊,是五条家的六眼呀。
他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在夜蛾老师的束缚下疯狂地挣扎,最后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搞得我好像杀了他全家似的。
“你、就、只、记、得、我、的、六、眼?!”
不然呢?你也就那双六眼值得我注意了。
当然我并没有傻到把这句得罪人的话说出来,我还是打算跟新同学友好相处的,至于过去的恩怨嘛……
我想了想,对他说:“以后你找我打架我给你打六折。”
……
噫,原来人的脸色真的能黑到变成木炭啊。
回忆到此结束,我开始思考这家伙是真心喜欢我的吗?该不会是故意报复吧?但他又不是那种人呀,所以他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总不可能是我小时候差点捅死过他的缘故吧?他是变态吗?
思来想去得不到一个结论,我干脆就放弃了深究,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要做什么直接拒绝就完事了。
“那我先去找歌姬前辈啦,她之前说要跟我去逛街的,硝子你去不去?多加一个人我想歌姬前辈应该不会反对。”
“恩?那就加我一个吧,正好我想买双新鞋。”
“我也准备去训练了,悟,你来不来?”
“哈?不去。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是嘛……那我就先走了,提前祝你成功。”
于是今天的聚会就这么圆满结束了,大家各回各的宿舍,各干各的事,然后等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再见面。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直到某个半夜爬我窗的家伙摇醒了我。
“……五条同学,请问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在干嘛?”
我无语地收回了架在对方脖子上的短刀,如果不是认出了他的气息,可能我真的会当场划破他的喉管,然后被赶出高专,再也没办法当咒术师了。
噢,天呐,这也太可怕了吧?!我绝对不要!
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五条悟,压根就不介意我刚刚差点想干掉他的行为,反而挑了挑眉,向我举起了他左手拎着的两个包装袋,炫耀似的让我看过去,“你看。”
额,所以你大半夜地爬窗吵醒我就是为了让我瞧这玩意?
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无奈地询问,“这是什么?”
“是仙台的喜久福。”他将手里的袋子硬塞到我手上,像是终于找对了攻略点一样,非常得意地翘起了身后的尾巴,“今天下午你不是说没吃过吗?我就立刻动身去仙台了,怎么样?不错吧?”
我瞧着他那双闪闪发亮的仿佛蕴含了整片星空的清澈剔透的苍蓝色眼瞳,在这一瞬间,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方那股迫切想要得到表扬的强烈之情,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如果我在这里否定他的话,他能立刻黑化拉着我同归于尽的错觉……应该是错觉吧?
于是我就,沉默了。
他还在那里继续叨叨,“下次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跟我说,不管多晚我都能帮你买到手,就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我也不跟你计较你下午惹我生气的事情了,我很大方的,可以原谅你很多次,不过你再跟别人那么亲近的话我还是会发火的,今天就看在是硝子的份上算了,没有第二次……”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五条同学,请你不要说得咱俩好像交往了一样,而且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大晚上的打扰别人休息就为了这种事?
得亏是我脾气好,换作是其他人早就操板凳打死你了。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
五条悟就这么蹲在窗台上,透过墨色的眼镜,安静地望着我。
我抱着怀里的喜久福,同样平静地与他对视。
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手。
然后,像是过了几秒钟,又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五条悟动了。
抽刀,格挡,踢腿,旋身。
在这个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两道漆黑的身影在半空相互碰撞,又再度分开,杀意悄然蔓延,已经分不清是谁先动了心。
最后。
五条悟掐紧了我的脖子将我摁在床上,我的短刀则抵住了他的心脏,即将刺穿胸膛。
我们依旧冷静地审视着彼此,藏在胸口的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逐渐吻合,恍惚之间,仿佛融为了一体。
我注视着牢牢压在自己上方的白发少年,看着他慢慢地向我低下了头,丝毫不在意刺进胸膛的利刃,听着他贴近我耳边的低语。
“你以为你还能像六年前那样轻易地逃走吗?”他抬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轻轻地触碰着,温柔得好似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品,可他的脸上却带着我所熟悉的肆意笑容,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狂气,“你跑不掉的。”
“无论你逃到哪里,我最终都会找到你的。”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抓住你。”
第7章 高专番外:用手比相框,镜头里是你的背影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研究这个问题。
九岁的五条悟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思考起这种跟他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大量的失血让人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被刀扎穿的大腿痛到肌肉抽搐,腹部的肋骨被打断了几根,连呼吸都像是种灼烧,滑过额头的血珠缓缓滴落,染红了微微发颤的纤长眼睫。
他忍住剧痛,冷静地听着自己逐渐微弱的心跳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着,头晕目眩,从未有过的虚弱感让他看起来随时都能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闻见了腥臭味的狼群悄无声息地围住了四周,静静地趴在遮掩物后边耐心地等待着,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在他身上徘徊,像是在琢磨待会要怎么撕咬下最美味的那块肉。
可他却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狼群,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伤口袒露在那群贪婪野兽的视线之中,即便身受重伤,快要死了,他依旧强大得让众人望尘莫及。
除了那个人。
那个女孩。
不过是在脑海中划过的一道身影,却让他无法抑制地回想起了与她的那场初遇,又因为该死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连她偶然回眸时眼中微微含着的那抹笑意,都清晰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阳光明媚的清晨,不想待在那个无聊的家族里面对一群无聊的老头子,他选择走出家门,抛开了要跟着自己的仆从,双手插着兜,独自在街上闲逛。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
两条胳膊随意地垂落腰侧,她站在街边的大树底下,仰头望着树上正在歌唱的小鸟,晶莹剔透的眼眸之中,似乎倒映出了每一片树叶的纹路,漂亮得像是刻上了精致花纹的清澈钻石。
一缕灿烂的阳光顺着脚下漆黑的阴影攀上衣角,调皮地将她有些破旧的浅灰色裙摆给染上了一片仿佛秋天麦穗般的金黄。
明明出生于阴暗潮湿的角落,可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干净得像是叼着面包屑展翅飞过教堂的和平信鸽,如白玉般纯洁无瑕。
当她转身对他露出微笑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落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并且对此甘之若饴。
只是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这场战争里唯一的胜利者。
暗沉的血液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从伤口处溢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了血花。
也许是静脉被割破了,问题不大,他冷静地分析着,只要用咒力包裹住伤口就能暂缓住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