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江湖基业,毁于爱恨情仇,此后扬州再无徐魏,故人魂魄又该去往何处。
回到赵府,前些日子发往京城的信件已有了回音,皇帝对扬州一案很是热衷,吩咐他务必将此案查清缘由,再将余下从犯押解进京,由他亲自审问。
大致意思是,要把结案原因里有关皇帝的事全撇掉,再把他的两个小舅子带回,让他好好“叙叙旧”。
桓王拿着信,十分头疼。
足足头疼到了他生辰那天,王明珠执意要在扬州为他庆生,待明日再走不迟,桓王又一直顺着她,也含有不想进京的因素在,二人就在扬州多玩了一段日子。
这日两人刚在乘云寺上过香,出了寺门,在隔壁新建好的面馆门口,瞧见一张大字报,上面洋洋洒洒地写清了原知府赵达、总兵李正辞与曾经的武林大家徐魏山庄等,联手组建七彩神教、蒙蔽百姓、大肆揽财、意图谋反等事。
字报前围了一群百姓,七嘴八舌地探讨着这出案子。
“我早就说,七彩神教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那么灵的事儿,都是瞎编的。”一白发老翁道。
“再有让捐钱赎罪的,我可不干了。”一妇人道。
“所以说,理性信仰,拒绝盲目。”这回倒是个老熟人,一穿着绿色短衫的年轻女子跟着附和,其他人连连赞同。
王明珠眼尖,一下子瞧出了她的模样:“小绿姑娘!”
小绿回过身去,见着王明珠,也不觉得哪里尴尬:“明珠姐姐,怎么有空来这边逛呀。”
桓王对她也印象深刻,小白脸一词暂时令他难以释怀。
他见小绿要凑过来,先一步挡在王明珠面前,对着小姑娘毫不客气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绿脸上的笑容依旧呆傻:“瞧殿下说的,那时候下官还不能暴露身份,只能顺着姐姐的话往下说嘛。”
王明珠愣了:“你是内应?”
小绿不点头也不摇头,极小声地道:“扬州密探之首,青韵画舫掌柜,正是在下了。”
一道大白天突然降下的雷,劈在了王明珠脆弱的认知上。
“我家主子不好下扬州,便派我来协助二位,幸不辱命。”小绿最后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便没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见了。
王明珠呆呆地看了看街头游荡的百姓,不晓得其中有多少是真的。
她思考了一阵,仍不可置信地点点头:“如果没有她,我连七彩神教的门都进不去。”
“她武功不低。”桓王阅人无数,只看她这一手轻功,便已知道了个大概:“有这样的人在,周敬鸿还派我来?他非要把这事儿交给我,肯定......他肯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桓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中虎符,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丢进扬州运河。
两人回到赵府中,款待对方一顿丰盛的晚膳,待月上柳梢头,才把桓王的耳朵喝红。
这回他不打算练武来发泄了,只打横抱起昏昏欲睡的王妃,神色中略带一丝拘谨地,关上了寝房大门。
天时地利人和,他占尽了,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照着他心里憋着那团火的规模,今日事若没有个妥善的收场,一定影响他后半生的光辉时刻。
红帐内气氛旖旎,熏香缭绕,两人的眼前都模糊了。
周敬端轻解罗裳,指尖微颤,分不清是紧张还是过于激动。看脸颜色,还以为是王明珠喝得更醉。
王明珠紧紧盯着他的脖颈,直把他盯得有些害臊。
他实在避不开对方眼神里浓烈的探究,于是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属狗一样,照着她白皙的肩头就是一口。
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来,明珠有些难耐地挣了挣,又被人强力制住。
心里的火直烧向指尖,滚烫的触感令人着迷,心跳如鼓擂地响彻两人耳边,这种时候,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王明珠激动地摸上他的胸口,那里有一处陈年久疤,如今早已愈合,但在这种时刻,她做什么都像在点火。
她动作轻柔,如羽毛一般轻轻地撩过桓王心尖,他咽了咽口水,赶紧抓住她不规矩的手:“明珠,别......”
“喀啦”一声,谁的衣裳被撕扯开来,散落床边。
周敬端已蓄势待发,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却支起身子,将此刻的王明珠尽收眼底,眼里的浓情收不住边,一泻如洪水,将理智的堤坝冲塌。
“明珠......明珠......”
周敬端咬着她的耳垂,灼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天雷勾地火,顷刻间,电闪雷鸣。
谁也没发觉,房顶的一片瓦,被人悄悄掀了起来。
紧接着,一柄淬了毒的暗器,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瞄着后心,直刺向周敬端宽厚的肩。
周敬端一把捞起枕下早就备好的护心镜,瞬息之间回过身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挡了对方一击。
他浑身通红,额角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乍一看像是整个人掉进火炉一样,实际内心滔天的杀意早已压抑不住。
周敬端反手将被子盖在王明珠身上,提起墙角的枪,浑身上下只有一条遮要害的裤子,也不畏突来强敌,目光隐隐有怒意,枪尖直指房顶。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由房顶而下,自暴自弃连面也不蒙,就这样提剑与桓王打了起来。
王明珠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心里百感交集,只恨自己没多少武功在身上,不能上去把搅局的人大卸八块。
周敬端一枪挑两人,竟能打得有来有回,但也隐隐落入下风。
此刻,又有一白袍人影闯进房内,看也不看床上裹得紧紧的王明珠,提棍迎了上去。
来者身法飘逸,光头在黑夜中也很扎眼,王明珠仔细辨认,才晓得这位大概是乘云寺的某位高僧。
二对二,打得房内摆件摔得稀里哗啦,窗户门板都被波及到,木片纸片乱飞。王明珠见没有自己施展的地方,只好在后边为我方战斗人员加油鼓劲:“揍他!好样的,攻他下盘!下三路!”
周敬端一阵无语,高僧打着架还能笑吟吟地回话:“娘娘真是性情中人。”
黑衣人正是徐凌,他冷哼一声,将一道暗器打了出去,性情中人王明珠一声大叫,将头缩进被窝中。
本就人满为患的房内,又钻进来一道淡绿色的身影。
白衣服的人瞧见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小绿!”
小绿姑娘拔出双刀加入战局,武功竟丝毫不亚于徐魏二人,她越过高僧与半裸着的桓王,拆了二人好几式的连招,一边打,还一边游刃有余地说话:“魏青鱼,回头是岸。”
魏青鱼也冷笑起来:“我回过头,却没见到有岸。自打我姐姐死后,我的这条船,就只能往河的深处行了。”
徐凌接着道:“就算船翻人亡,我也要带着周家的人一并掉进去。”
小绿摇摇头:“执迷不悟。”
她加入,战局顷刻扭转,不愧是皇帝的人,下手稳准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徐魏二人重伤至倒地,再挣扎不起来。
桓王松了口气,出声拦下:“留活口,皇帝要见他们。”
小绿闻言,利落地收起双刀,向他一拱手,便离开了。
高僧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他笑嘻嘻地挥了挥棍子,负手离去。
房内鲜血四溅,破木头与碎瓷片横飞,房顶还破了个大洞,暴雨自洞口落入其中,淋得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桓王抹了一把脸上血与水的混合物,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王明珠。
王明珠百感交集之下,只能道:“他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圆房再次被打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扬州旧情
魏青鱼苟延残喘,还偏要火上浇油:“那边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我今日就打算跟着姐姐去了。”
王明珠气不打一处来,闷在被窝里嘟嘟囔囔:“你姐姐早死八百年了,你这会儿跟她过去,连个面都见不着,图什么呢,非要来坏别人好事。”
“你懂什么。”徐凌也语气不善,死到临头,还维系着江湖人的尊严,绝不卑微求生:“周敬鸿负了我师姐,这个仇,不报不是徐家人。”
王明珠觉得他幼稚得有些好笑:“是吗,那你师姐知道,你俩创建七彩神教,连累过多少无辜百姓吗?有多少人因你们散尽家财、妻离子散,这一笔一笔的,你们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