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的意思并不明确,他没有说要杀了月神,也没有说要救下月神,他只是把降魔杵交到陶韵手上。不言而喻,这次除魔的主力是陶韵,而非战神。
战神自己想必也清楚,为什么挑大梁的人不是他。
他看着快要不认识的月神,眼睛里面的挣扎如骇浪汹涌,而后者却如从来的那样,总是看不到他。月神看向的人是陶韵,她那双黑得没有光泽的眼睛,宣示着她的成魔已是确凿无疑之事。
“睡神大人,”她说,声音说不出的浑浊味道,带着一些刻薄的尖锐,“没想到拿降魔杵的人会是你……不过想想也是合理,天君那么宠爱你,他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可我呢,你们耍我,骗我,笑我,让我像个丑角一样的给你们消遣。我是月神呵,我是众星捧月的月神,世上独我最是圣洁,你们却把我踩入淤泥。”
“你们呵,别装得那么大义凛然,你们给自己博得个好口碑,背后也不过是满足私欲罢了。”
陶韵专心开启着降魔杵,话都听见了,却无暇应她,也懒得应她。倒是日神呛声道:“相识一场,几千年的交情,谁都不想看你堕落。有空在这里数落别人,还不快快拿起你的清光剑,割了魔兽脖子,天君或可既往不咎!”
月神哈哈大笑,笑声迎风送来,是少有的狷狂。日神的话,在她听来,真是个太好笑的笑话。
财神躲开凶兽的扫尾,很有些吃力:“她已然成魔,这些话哪里听得进去!”又冲月神喝道,“你也配领‘圣洁’二字。这世上谁没经过苦,谁没丢过脸,众生皆苦,仙也不例外。你若是当真圣洁,为何别人不入魔,独独是你坠入这万丈深渊!”
司命作为老人,看得太多,不置一言。
说话间,战神一剑砍下去,劈断了魔兽的一只爪。那魔兽吃痛,狂暴起来,猛撞得金汤结界松动将裂。月神坐在它的背上,却稳稳当当,并不见得要掉落下来,可见,她与这魔君坐骑已经有着极高的默契。
如果今天让她和魔兽逃出仙界,便是个放虎归山的结果。并且,不能排除那个可能——月神,甚至可能成长为第五代魔君。
战神刚才那一剑如若劈在要害处,定能重伤魔兽。魔君坐骑三个头,一个没劈到,只是劈在爪上,说到底还是怕伤了月神。
因为战神的不忍,天君又不得不加固金汤结界,如此大的消耗,即便相隔甚远,陶韵也看得出来,他胸前白衣沾了几朵血。
战神当然也看到了,还没有从元神损耗中彻底走出来的天君在苦撑。守在外围的小仙们,见情况不妙,也都毫不吝啬地往那结界之中诸入仙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此时此刻仙界上下同仇敌忾,是何等令人心酸。
衰落至此,却又如此顽强。
怎能因他一个人的缘故,拖累天君,又拖累了所有人。战神当下眼中噙着泪,提剑冲到魔兽跟前,对着月神喊道:“你醒醒,罢手吧!大不了,我替你受罚!”
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月神终于把头扭过来一点点,与此同时,魔兽那三张巨口冲着战神狂啸起来,极端的不友好。
“战神……我老早便想说了,你就像一只聒噪的苍蝇,飞得我实在烦恼不已。”
战神狠狠愣住。
月神轻蔑地笑:“一个骗子就不要开口,字字令人恶心。”而后,扭回头去,只露给他一个灰白的侧脸,轻轻抚摸着魔兽的毛,说,“好家伙,咱们冲出去,从今以后再也不让这些伪君子的话污了耳朵。”
那三头三尾的巨兽,当即腾往上方去了。
财神阻拦不成,破口大骂:“愣子,你难不成还妄想救她!天君把挥刀断情,大悟一场的机会给你,你他娘再犹豫可就辜负天君了!”
日神被月神这些话气出内伤,瞅见兄弟一脸受伤,更是着急:“你没听见么,她没救了!她若怀有丝毫感恩之心,也不会把你说成一只苍蝇!”
真当天君搞不定这只魔兽么,不,天君怎么会没有法子。即便天君当真因伤不能出手,只要战神不倒戈,他们三个加上降魔杵也是够了。
战神回头看向陶韵,陶韵的降魔杵早已蓄积满了除魔之力,却只是摊在手中,久久没有向那魔兽锥刺下去。
纵然再不喜欢月神,陶韵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死,更何况,在战神彻底醒悟之前,她动不得手。感情这个东西,再聪明的人也可能理不清楚,如她自己,也如战神,明明知道割舍了更干净更洒脱,却非要一直这么纠缠下去。
一旦她今天动手早了,战神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心结永远化不开,即便他分的清楚孰是孰非。
一味的追求效率和结果,是不明智的。
她抬抬眉毛,看看降魔杵又看看战神,似乎在说——“你看着办”——她渐渐的也学会连衡那一套,越发放得开手。
魔君坐骑被月神驱使着不停撞击着金汤结界。可它每每撞出一点裂缝,结界很快就被又被修复,不由得怒火越攒越多,咆哮着嘶吼着,盘旋在上方。
司命飞至上方阻拦,那巨兽频频被骚扰,总是找不到准头。
月神眯了眯她黑色的眸子,嘴角透出一丝杀意:“无妨,先解决了小麻烦不迟。去吧,杀光他们。”
外围的小仙们正卯足了劲儿修复裂缝。
“他奶奶的,看到魔兽背上的是谁了吗。月神!艹,谁都可能入魔,就是没想过她会入魔,房子塌成沙。”
“别废话了,撑住!”
“战神居然还在怜香惜玉,我就知道他不靠谱!”
“全靠睡神留面子好吗!”
“我的天,那家伙冲过来了!”
魔兽自然是个蠢的,只晓得一味撞那结界,月神却知道釜底抽薪的道理——杀光这群蝼蚁,焉有结界再将她阻拦。
战神大大受伤反应不及,日神和财神护在降魔杵前,司命一个人阻拦不及,被那魔兽钻了空子,一头像外围冲撞过去。
巨兽从头顶虎啸腾飞而过,掠过一条黑色的影子,断爪的伤口处洒下斑斑点点的黑红污血。
战神的鼻尖被滴上一滴,腥臭的味道瞬间侵袭入鼻腔。他忽然觉得,魔兽背上那看起来依然圣洁白衣的女子,也是如这污血一样的味道。
陶韵提着降魔杵便追了上去。
大事不妙!如果被它冲了人群,伤亡惨重,降魔不成,后果不堪设想!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战神了,一路急追。
却可惜,魔君的坐骑速度自是一绝,她卯足了劲儿也追不上。那些小仙们乍见不妙,仓皇散开,却哪里晓得往何处才是安全。
她手中举着的降魔杵,在片刻之后别人一把夺走。
陶韵大惊:“你……”
他这是要亲自动手,还是要毁了降魔杵。
战神却无暇答她,化作虚影追了过去……
也是,也只有战神才追得上魔君坐骑。
战神高举降魔杵,距离越拉越近,终于,他朝疾奔的魔兽锥刺过去:“你说我是只聒噪的苍蝇……苍蝇围着屎转,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什么是仙,活得久的不是仙,会法术的不是仙。
能胸怀苍生,摒弃恶念,心有慈悲方是仙。什么情,什么爱,在天下大义与苍生面前就是个屁。
月神的黑瞳里倒映着锥刺过来的金光,魔兽受惊,扫尾欲躲却已经来不及。月神苍白一笑,声音微颤含着许多的不相信:“你要杀我,当真舍得杀我!”
“老子跟你个臭娘们儿无话可说!”
四散的小仙们停下躲避的脚步,尖叫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魔君坐骑难听刺耳的临终咆哮。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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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里的小秘密》
沈希嫒,二十六岁,父母双亡,弟弟叛逆,男朋友都没交过就陷入了单亲妈妈的困苦日子。
直到,一部莫名出现的手机,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手机连通另一个时空,来电人沈小艾,是她自己,还保留着从前的名字。平行时空里的她,父母健在,弟弟乖巧,拥有她丢失的一切,唯独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
沈小艾:“如果你的世界里他还活着,能让我再看看他吗?”
OK,沈希嫒找到叶向卓,给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发去偷拍的照片,然后……下一秒就被抓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