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是有些怪。
陶韵:“天君可有什么指示?”
司命两手一摊:“只吩咐继续找,别的就没透露了。”
陶韵谢过司命,进了大殿。
连衡就站在天窗之下,穹顶透下来的光恰打在他的头顶。他立在这片光影中,微蹙着眉头,在想着什么事,转瞬看到她,眉心便倏地展开。
“你总算是愿意来见我了。”
陶韵把承盘送上去,嘴角噙着笑:“五枚仙丹,总得送来——加上前两批一共十几枚,该怎么分,天君可有打算?”
这些仙丹的成本基本是苍天担了的,直接分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此重要的东西要怎么“卖”,却得是天君说了算。
人选天君这里基本也定了,上一批仙丹的也都天君收着。
陶韵把仙丹小心放在桌案上,连衡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当然不会亏了你。只是,来见我便见我,何必打着仙丹的幌子。”朝她伸出手,眼底藏笑,“婚书呢,定是也带来了。”
“带是带来了,可我也没盖手印儿。”陶韵把婚书放在他的手上,眨眨眼睛,“当然,我也没说不盖手印儿。”
连衡把婚书展开,果然原样未动。
他却很是淡定,问:“那要如何,才肯成全了这婚书?”
陶韵在台阶上坐下:“我不知道……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很多女人有的似水柔情,也没有对仙界多大的贡献。我顶多比她们多了一点做管理的头脑,我甚至觉得,你选择我,是看中了我的这点工作能力——当然,仙界如今就这么小小的一块地盘,打理起来根本无需那么费心,若说天君有这样现实的想法,大约是我多心——既然不是靠这个,那在你的身边,我究竟能靠什么长长久久地待下去呢。”
靠爱情,靠承诺吗,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总是缺了那么一点底气。
假如这苍天真正归她,她若是把苍天的主位坐稳了,好歹还能有一点资本,但现在她也不过是个“代管”的。什么时候被下了,也就和那些头顶虚职的仙友一样,普普通通的。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出身都爬得上天后宝座,那自己为何不可。届时,她的日子,注定要乱糟糟的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他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的错愕,因为他是足够了解她的,甚至清楚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所以面对一份毫无回应的婚书,并没有急切。连衡在她旁边坐下,“但时机未到,不论是你还是日神、财神甚至战神,在仙界的声望与仙阶都没有达到可以封帝君的地步。匆匆分封,只怕适得其反,闹的个德不配位的骂声。你的底气,就缺在这里,所以这手印你今天是决计不会按下去的。”
陶韵看着他,心头一口气蓦地疏通一半。
他就算早早断开对她的监控,也是极懂她的。
“我在朝会上给你婚书,只是表明我的态度。我在告诉他们,是我主动招惹你的,不是你来惹我。”
他实在是太明白了,女人们会如何评价心仪之人的另一半。纵使她有千般好,在那些女人嘴里,也会变成一个狐狸精。更遑论,她们争抢的不单单是什么心仪之人,还有那个尊贵的天后宝座。
嫉妒让人疯狂,而最疯狂的便是月神。
“你就是百来年后再按手印,我这心里也是做好准备了的。”
陶韵:“那我要是拖延个千年呢。”
连衡答得顺溜:“我倒是耐得住,就怕你耐不住。”
陶韵:“……”
是呵,这个状态还挺折磨人的。
那次朝会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人敢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话,除了秦斐那个糊涂蛋。就连秦斐,平常只要干点什么也总有人主动搭把手,生怕累着她这位尊贵的关系户。她的修炼之路也一路坦途,仙友们争先恐后给她指点解惑。
陶韵的生活,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初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趋势。
她把婚书收回来,揣回袖中:“秦斐说我有拖延症,呵,我这拖延症一时半会儿还真好不了。不过嘛……”这一回,主动握了他的手,“我早晚是要按的,也不介意先给你吃颗定心丸。”
连衡:“什……”
剩下的音被堵回嘴里,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那手纤纤美丽,掌心却带着薄薄的茧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后。
但很快,嘴唇和耳后的温度又都被抽走。
陶韵抿抿嘴唇:“放心吧,早就承诺过,会对你负责的。”眯着眼睛对他笑,“你这么传统的人,是吧……”
一起旅游的时候,早就有过睡一张床的经历了。那时她对天君一无所知,占据着主导的位置,把他的迁就理解成乖顺。
她原本以为,自己如果要嫁人,一定会选一个听话的男人。但现在看,要连衡听话她也不太敢,但他确实是自觉听话的。
这个听话的男人眼睛一眯,把她拉进怀里:“那我就安心等着你给我这个名分咯。”食指轻轻扫过自己的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陶韵脸上微热。
偌大的大殿,两人却咬起耳朵。有那么一瞬间,陶韵觉得仿佛又回到第一次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电视的那天。
那时,从来没有交代过彼此心意的他们,一个小心翼翼,一个绷紧了背,还没有现在的这份儿“理所当然”。
不过贴这耳朵说了几句话,连衡突然抬起头,陶韵因为他紧绷的反应而直起身:“怎么了?”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啊。”
“仔细听听。”
陶韵仔仔细细地听了听,确定是没有。
连衡又细听了片刻,松了神色:“竟是我听错了?”
被这么一打岔,陶韵站起身,抖抖裙摆:“我也该走了。总有忙不完的事儿,月神至今没找到,兴许各方都还得加派人手。”
连衡:“你觉得她会去哪儿?”
陶韵:“战神都不晓得,我便更不晓得了。”顿了一顿,叹口气,“虽然她的为人令我不耻,终归还是希望她能平安的。”
几千年来熟悉的人,再不喜欢,总不能盼着她死了干净。
要说最熟悉月神的,其实不是战神,应该是连衡才对。月神在这边,都爱去哪里,有什么习惯,他一清二楚。
所以这才是陶韵进来时候,他皱着眉的原因。尽管他提供了线索,司命扑去找人,却始终是一无所获的结果。
他还不太习惯这脱离掌控的感觉。
陶韵回苍天去了,一路上都在想,月神还可能去哪里。到了这会儿,她开始觉得心头不安。有没有可能,月神只是躲起来了,躲在一个就连搜神之术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她如果有这样的能耐,只怕是要寻个时机,给她自己找回众星捧月的感觉。
带着这样的怀疑,过了四五天。这日陶韵正亲自监堂考试,秦斐突然跑来找她,脸憋得一阵白一阵红,直喊自己喘不上气,眼前不仅冒重影,好像连天光也暗了。
仙界里头难得出个病人,陶韵顺势暂停考试,命学医的小仙们都来诊诊看秦斐究竟得了什么病。
秦斐最近被她逼着修炼,但凡炼岔了气,很容易内息混乱,看这表象应该便是。可满堂学生号过了脉,却没有一个能说出秦斐究竟病在何处。
如此简单的一个小考而已。陶韵皱了下眉,心觉这不应该,他们虽然学医没有基础,勤奋却是玩儿双倍的,用药上或许会有不明白,但诊断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秦斐一个劲儿喊受不了,说眼前还有一缕缕的黑烟从眼前飘过去。陶韵摸了她的脉,往她眉心探了探,心底一凉,凉得纵然是她也经不住有一丝慌。
“你们继续考,我有事先去了。”说完拎着秦斐径直往钧天方向去了,眨眼间没有了影子。
副考官接下监考重任,但这会儿了,大家都无心考试。秦斐刚才的脉不仅极其乱,还有些他们不敢说出口的异相在里头。
“她服丹飞升的,难道咱们仙丹炼制的不对?”
“就算是咱们仙丹没炼对,也不该有那么多的浑浊邪气堵在她的身体里头。咱们仙界清清濯濯,从来没出现过这等邪魔之气,更不可能被炼进仙丹里头。”
第80章
自然不可能是仙丹没炼到位的缘故,秦斐身体里莫名乱窜着一大股邪魔气息,这些污浊东西在这边的世界本是没有的,所以根本就没有魔这种存在。那么,它怎么会凭空出现在秦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