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睡神,你可有话为自己分辨?”
陶韵依旧不疾不徐:“大事小事,天君事事皆知,月神状告臣伤害凡人,臣无可辩驳。但,臣有必要向在场诸位说个明白——陶家三人辱我在先,杀我在后,臣本在局中,不过反击而已。以至于,为救那险些替我枉死的好友,臣付出了五百年修为的代价。这五百年的修为,莫说抵一条性命……”她看向月神,“就是凡人三世,也够了吧。”
月神哼了声,不以为然:“这儿的凡人可没有来世,修为是修为,人命是人命,可不能跟从前混为一谈。”冷笑,“睡神呵,你分明可以死遁,却非要继续陷在漩涡里,说白了,是你好胜,才非要留下与凡间这群人浪费时间,以至于惹下这些债。”
陶韵皮笑肉不笑:“是啊,我好胜,可我素来自己拼。不像有的人,指使着别人替她冲锋陷阵,到头来竟觉得自己好生厉害,便不知那天高,那地厚,搅得一潭原本清澈漂亮的水,乌泱泱不得清静。”
战神听到这话,气得脑仁痛,他当人马前卒当得成了一段黑历史。
战神便也加入混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规矩死的人是活的。我等做神仙的,难不成还要被凡人踩在地上摩擦,陶家三人罪有应得,都骑到头上拉屎了,睡神就是直接取了他们性命我看也是他们活该。至于伙同火神几个人搞凤尼,多大点事儿,神仙若不能有点特权,那当神仙有什么意思,光图活得长吗。”
财神:“只要柯荃不主动作死,我相信睡神是理都不理他们的。况且,那凤尼本就手脚不干净,被调查出涉|黑入刑,乃是罪有应得。他们的结局,遵循的是人间的规则,我等不过起个催化作用。私以为,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天君的确对这些小事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事事较真的话,管也管不过来,可摆在台面上来说,就不能不当回事。
不管财神战神这些帮腔的,把话说得多漂亮,这件事还真打了擦边球,完全不治罪是说不过去的。
天君终于听够了争吵,清了清嗓:“好了。月神状告睡神,也是为我仙界着想。这份儿初心是好的,诸位不必为此起争执。”
这话月神听着心头就开怀极了,唯一替她说话的,竟是天君。天君是向着她的,她就知道,天君至今没有明说和睡神的关系,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天君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和睡神拉开距离,那自己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了。
哪知天君话锋一转:“至于睡神做的这些,和本君报备过的。”
陶韵眼皮子跳了下,何时?在场仙家也都一怔。
天君:“正如本君默许战神误伤陶勤——战神,你说说怎么回事。”
战神豆大的汗流下来:“……那个……当初蠢蛋,想揍连、连衡,没想到误把陶勤揍了。”后知后觉,“天君,莫不是……您引陶勤过去挨揍的!”
天君:“正是。”
大家一副“懂了懂了”的表情。看吧,天君啥都知道,不仅知道,还帮着收拾过陶勤。月神这告的啥状,把天君一起告了得了。
告了个超大的寂寞。
陶韵略有些不懂,连衡身为天君,难道不该不偏不党的么,何以自己搅了进来。月神那对大眼睛,惊讶得老大,丝毫不曾想到,天君肯替她说话,却更肯替睡神背过。
天君:“何为正、何为邪,做神仙千百年若这都分不清楚,不如趁早剃了仙骨做凡人去。当一介凡人生了心魔,那便是邪,便算不得个人畜无害的凡人。我仙人要做的,或是引导,或是干涉,若都不奏效,未尝不可诛了这邪。”
众仙震惊到鸦雀无声。
天君:“仙界在此初立,天规细则尚不完善,许多界限还值得探讨。如睡神这件事,到底算违背天规,还是不算……又如,月神不顾凡间父母,死遁回仙界,算不孝不义否……天规不曾约束的,不代表就可以做。天规与道德,向来互为补充,法外还有开恩的时候,这世上本就甚少有黑是黑白是白的事儿。”
此起彼伏的“天君圣明”,说得月神连跪都没了力气。怎么会弄成这样,千算万算,没算到天君愿意和睡神越绑越紧。
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至今不回应。
天君:“凡人易生心魔,好在这方世界未曾见因心魔形成魔尊。即便如此,诸位仙家,能力越高责任越大,维护凡间太平,诛邪卫道仍然是我等的责任。”
天君的态度,难很说是简单的在维护睡神,因为他提出的话题,原本就曾经在钧天的朝会上简单提过一次。而天规细则的补充与修改,也确实一直都在进行中。
“长久以来,本君尽可能由着我仙界自由发展,少有干预,亦甚少颁布御令。旨在更快速地发掘这当中的不足与不妥之处,尽早完善我仙界的法规法则。这个过程,也是诸位适应这里的生活的过程,犯错在所难免,本君一向持以宽容的态度。”
天君是无所不知的,每个人心里头都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过事,有没有踩到过雷,天君又罚过没有。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坦坦荡荡,完全经得起审查。
其实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今天睡神要是被罚了,便会是人人自危的结果。天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那么的合理,今天就是一丝一毫也不罚睡神,也显得理所当然。
唯独月神不明白,正如财神说的,她从来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从来心里头考虑的只有她自己。
天君忽而又严厉了口吻:“但,将来一旦正式确定了法度法规,诸位便要遵纪守法。一旦触犯,本君再不会像今日这般轻轻放过。明日的朝会,已通知四方天代主君参会,本君本就欲将此事公开探讨,今天既然月神先提了,正好,各位回去想想,还有什么见解,可留到明日朝会细说。”
得,天君本来就没打算替睡神遮掩,而是打算公开探讨的,四方天的那几位接到通知这事不假。
月神根本就是多事儿嘛!
大家在看月神,颜值所带来的滤镜,碎得拼不回来。终于看出来那张皮囊下的丑陋,是多么令人恶心。
月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帮天君搭了座桥,他怎么就不过来。他到底是想跟睡神好,还是不想跟睡神好。
不过,她现在很明白了——大家都不想跟她好了。
陶韵倒是早晓得,天君说过要在大朝会提两件事,两件必是公开与她的关系,另一件是什么她不知道,但绝对不是这一件。因为,单涉及她的事儿,连衡不可能不先知会她。很有可能,明天就变成三件事要提出来讨论……临时加了她这一桩。
连衡用这种办法,来帮她把麻烦抹平。
赶巧了。
第77章
仙界的人,哪个不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油条,还能不明白天君的意思。天君把话题往上升华,说到大家心坎里去,说得大家感恩戴德,发誓日后一定好好做仙,认真抓一抓自己的思想品德,为将来升仙的新人做好榜样。
但沉淀下来细想……他还是在帮睡神开脱嘛。
天君没有否认睡神在答谢宴上的话,也没有公开承认,但他终究是要给个态度的。也许,天君希望是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说这件事吧。很可能明天大朝会后,大家就能有八卦可以聊了。
大朝会这天,各位仙家来得很是积极。钧天所有成员都准时报道,四方天的那几位也都到场。陶韵来得不早不晚,跪坐在前头等待天君。
她心里装着事儿,昨天没有休息好,闭目养神。她这一闭眼,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就瞄到她身上去了,都在好奇今天天君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体面。
是天妃?
还是天后?
历任天后的位置,那都是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仙子,即便已修炼成为上神,长得花容月貌,也很难爬上那个位置。
当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神罚降下的时候,耀武扬威的大家族首先就被灭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他们这些游兵散将,能找到一两个远房亲戚已经不容易。所以天后的标准,可能要连滑几道坎,睡神这样的已经算很够格的了。
而且,天君一脉,现在急需开枝散叶,挑后宫大约便没那么挑。那月神若不搞出那一大堆的骚操作来,做不成天后,光凭那张脸也足够做个天妃——不过‘天妃’想来是满足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