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218)

寄居在慈宁宫的苏徽和住在乾清宫时一般过起了足不出户的生活,若是有旁人问起,杜银钗便说这是杜家的远方子侄。

就这样一直到了端和八年十月初三,李骏之子及郑牧之子郑椟入京。

第210章 、(二十一)

婚姻大事从古至今一直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主,即便嘉禾是皇帝,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亲自去挑选未来的丈夫。这样的事情,名义上都是由杜银钗在操持着。

从外地进京的功勋子弟大多其家族在京中购有宅邸,到达京师之后,先是回到各自宅邸稍作休整,而后便被皇太后的懿旨召入了慈宁宫接风洗尘。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接风”其实是便于太后“相看”女婿。

宴席一连召开了数日,每日都有不同的名目,这些年轻的世家子们进宫的理由是陪太后解闷,真正目的是借宴席的机会讨得太后欢心进而讨好皇帝。

待在慈宁宫的苏徽每天听着笙歌笑语,被吵得头疼不已。其实杜银钗为她安排居住的是远离正殿的偏室,他只要规规矩矩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点吵闹声都不会听到。苏徽总觉得耳边有人在喝酒交谈,大约是幻听。

其实过去他的抗干扰能力不错,做学问研究的,最重要的就是能够静下心来长久的投入到书籍之中。这一次杜银钗为他找来了宫内珍惜的古籍孤本,如果是在过去,他肯定早就欣喜若狂,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术之中山崩地裂都不会理会,然而这一次……

这一次心中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苦闷,桌上的书清晨时翻开是在哪一页,晚上便还是哪一页,最后他索性丢下了书籍走出了房门,负责看守他也同时负责照顾他的宦官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可得小心莫要冲撞了贵人哪。”宦官也是出于好心的提醒。

这几天慈宁宫热闹,京城内凡是有机会成为皇帝丈夫的年轻男子都被请到了慈宁宫来赴宴。宴席上由皇太后考校其学识涵养,从谈吐中品鉴德行。

苏徽一想到这些人越发的火大,又不好迁怒身边的宦官,只好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就在这附近四处走走。”

然而慈宁宫宴请的宾客数目庞大,苏徽就算是四处走走都意外碰上了好几个。在还未与那几个公子哥迎面撞上的时候,苏徽便下意识的藏到了一旁,藏好之后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那么像个心虚的小贼。

几名身着锦缎的年轻公子个个进宫前曾精心修饰了发鬓,有几个还涂抹了脂粉,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于“皇夫”的位子还是颇为重视。苏徽藏在隐蔽处看着他们离去,在这些人走过的时候,听他们议论起了嘉禾的相貌。

嘉禾登基初那几年曾在朝会的殿上设下帘帐,不让臣下窥见她的容貌,后来她渐渐的不再理会那些陈规与旧礼,命人撤去了绣帘,八年来不少的臣子都见到过她的长相。这几个公子哥要么是未曾出仕、要么是长于外地,说起嘉禾时显得并不熟悉,一个个的仅凭想象揣测嘉禾的容貌与性情。有几个说女皇陛下应当端庄雍容,有几个猜测女皇会不会与其姊一样是貌若无盐的丑女。猜测女皇貌美的那几人反驳说荣靖的相貌乃是后天损毁,女皇纵是长相与其姊相似,也不该丑陋,另外几人则低声怪笑,说女皇二十余岁还未出嫁,必是容貌拿不出手。

苏徽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是恼火——他脾气向来不错,或者说是很少有什么能值得他动怒,可是这些天他的情绪就仿佛是被绷紧的弦,随随便便一拨就有可能断。

这些世家子未必不清楚女皇迟迟未嫁的缘故,而他们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嘉禾,他们的父兄叔伯也该见过,这几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议论嘉禾的外貌,不过是闲来无聊找乐子罢了。

又有人说:“咱们这几日天天进慈宁宫陪太后老人家说话,也不知她老人家究竟有没有从我们这些人中挑出一个称心的女婿来。”

“每次进宫见到的都是太后而非陛下,也不知究竟是谁要选……”

“刘兄刘兄,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这毕竟还是慈宁宫,万一隔墙有耳可就不好了。”

藏在一旁听着这些胆子不小的世家子的谈话的苏徽不耐烦的咬了咬牙。

“不过今夜,陛下据说会出席。”

这时,苏徽听见有人说道。

他当即站直了身子,拽了下身旁战战兢兢跟着他一块听墙角的宦官。

这时那几名世家子已经走远,苏徽比了个手势,领着那宦官挑了条与他们相反的僻静道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把衣服脱了。”

宦官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徽,几乎以为自己是听挺岔了什么。

“或者你从哪里再给我找一件宦官的衣服来也可以。”苏徽补充说道,满脸的无奈。

慈宁宫中的宴席一连举办了三日之后,嘉禾借着探望母亲的名义出现在了这里。

毕竟是在为她“挑选丈夫”,她总不能一直待在乾清宫不来过问此事。可要怎么过问,却也是个问题。

汉唐之际民风开放,史书上有不少皇亲贵胄子女亲自挑选丈夫的典故记载,但那些女子也不过是悄悄藏在屏风后,看中了哪一个便含羞带怯的告知自己的父兄。而嘉禾做了八年的皇帝,早已习惯了抛头露面,她这张脸也已经被不知多少人看去,这时候若再故作羞涩的将自己藏在屏风或是帘帐后,未免矫情。

于是嘉禾索性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接受了众臣叩拜之后,便坐在了距这些世家子有一定距离的主座,拿出了主持每年除夕大宴的端庄态度,来应对这些可能会是她丈夫的男子。期间并无羞涩之意流露,也没有多少女儿情态。一身明黄龙袍是男子款式,她戴在头上的也是男人才会有的网巾及纱冠,坐的远些的世家子们甚至乍眼看去只觉得她仿佛男子,一时间纷纷收敛了旖旎暧昧的心思,个个正襟危坐,好似是在参加什么隆重庄严的祭典。

嘉禾心里明白这样的氛围不大对劲,就算她真的不想嫁给这些人,可是她既然想用婚姻之事迷惑他们,那就最好放软些态度——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她来到这慈宁宫后,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不开口,那些无论是想要献媚还是想要逞能的年轻人便也个个都不敢说话,殿内氛围变得十分僵冷,若不是还有丝竹管弦之音靡靡流淌,只怕会更加尴尬。

嘉禾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打量着满殿的年轻人。

过去的那些皇帝如要选妃封后,往往是从全国各地采撷佳丽,从成百上千人中层层遴选,兴师动众远甚于现在的她。这殿内约莫十七八人,和那些古时帝王比起来,实在是不像话。

十七八名年轻人,不是勋贵出身,便是高官之后,其中有大半是嘉禾认识的。唯有几个她略有些陌生。记熟了每位世家子画像与身份的董杏枝则负责在一旁悄悄提点嘉禾。

嘉禾心不在焉的听着,目光悄然落在了李骏与郑椟身上。

殿内大部分的来客都只是摆设与陪衬,她费尽心思折腾“选夫”的事宜,主要为的还是这两人。

李骏年约二十,外貌据说与李世安年轻时颇为相似,但嘉禾与他聊了几句之后便明白了,这人性格并不像李世安,外表看似桀骜,实际上有色厉内荏之嫌。

而另一旁的郑椟是齐国公郑牧的第六子,身为武将之后,却无论相貌还是气质谈吐都与文人无异,不过嘉禾想起郑牧早年也是文士出身,时逢乱世这才弃笔从戎,也就明白了他的儿子为何看起来如此秀气。

目光从郑椟身上收回之后,嘉禾无意间与另一人的视线撞上。

昆山玉。这人是从端和元年一直陪伴她至今的元老,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她的青梅竹马。他对嘉禾的了解之深,深到了让嘉禾都害怕的地步。无论如何,他一定是明白嘉禾此刻心思的——明白她的算计、阴谋与内心的挣扎。他朝着嘉禾举杯,遥遥敬酒,嘉禾无声的轻嗤,也抬起了玉杯。

而杯中这时却恰好空了,一边侍奉着的宦官连忙上前斟酒,就在那宦官俯身的那一刻,嘉禾下意识的呼吸一窒。

她猛地握住了那宦官的手握,意识到不妥之后又赶紧松开。她很想冲着他问一句:你怎么来了?还穿着内侍的衣裳,难道居住在慈宁宫的条件是为我母亲做奴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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