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君福了福身。
徐言锡埋首案牍:“说罢。”
进来之前,宋玉君在心里酝酿了许多想和徐言锡说的话,可真的进来,见到了他,她终于又重新意识到新婚之夜那个冷冰冰的他,如今还是冷冰冰的。
宋玉君知道,徐言锡是为皇命娶的她。
徐言锡心里的人从来不是她,只有一个陆陶然。
当时圣旨到了宋家,她母亲劝过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来了。
她爱慕徐言锡,她只盼着他开心,所以她什么都可以忍,但不能忍受别人伤害徐言锡。
“昨儿姐姐来和臣妾说话,臣妾给姐姐备了些糕点,姐姐吃了一块便吐了。臣妾想着姐姐不舒服,就让人去传了太医,不过姐姐却不肯见。”
宋玉君轻抬眼帘匆匆看徐言锡一眼,正好看到他抬头看她。
宋玉君道:“臣妾知道殿下疼惜姐姐,所以臣妾想,或许殿下能劝姐姐……”
陆陶然昨儿身体不适?
他竟一点也没看出来!
早知如此,昨夜便不带她去街市逛了,害她又耗了半夜的心神。怪得不得昨夜她睡的那么沉。
往常他亲吻熟睡的陆陶然,她总会哼哼两声,昨夜她却没有。
他早该发现的。
宋玉君补充道:“不知昨儿姐姐是不是吃坏了肠胃。”
等等,陶然昨日吐了。
莫不是……
徐言锡连忙起身:“我去看看她。没别的事,你回去吧。”
中午陆陶然吃了一块烤鸭,没想到刚下肚便呕了出来。连着两日如此,婉儿哪里能不担心她?所以婉儿也不管陆陶然愿不愿意,自去请了太医来看她。
徐言锡到门外时,正好听见她们主仆二人在里面说话。
只听婉儿道:“太好了,太好了。”
而陆陶然却在抱怨:“好什么……”
徐言锡听见,一颗心登时疾蹿到嗓子眼,“咚咚咚”跳个不止。
陆陶然刚起身便被徐言锡急急拥入怀。
婉儿见了,“唰”地一下红了脸,踱着小碎步退出去。
陆陶然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说的?”
“阿陶,我都知道了。”
这下,陆陶然更加听不懂了。
陆陶然反问他:“你知道什么了?”
不管他知道的是什么事,也不至于一进门就抱她吧?
徐言锡看着她,眼中像是有小星星在闪烁一般:“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太好了,他们有了孩子,他便不需要担心陶然离开他。
陆陶然顿觉脑子“嗡”地一声炸响,浑身的神经线都竖了起来。
陆陶然推开徐言锡,笑得十分尴尬:“什……什么?啥玩意儿?”
徐言锡还沉浸在他即将为人父的兴奋中,他兴冲冲道:“我都听见了,刚才我看到太医出去,又听见婉儿说‘太好了’。”
陆陶然依旧尴尬地笑:“哇呜,你先冷静一下。”
他才多大啊,怎么就想生娃当爹了。
徐言锡眉毛一挑。
陆陶然安抚他:“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听她这么说,徐言锡的欢喜忽然灭下去一大半。
陆陶然道:“刚才太医是来看过我不假,但我没怀孕,单纯是这两日胃里不舒服。婉儿说‘太好了’,是因为她以为我生了什么大病。”
陆陶然怕他还存有什么幻想,于是补了一句:“我这么说够不够清楚?”
清楚,非常的清楚。
尽管徐言锡十分不想得到这样的答案,但事实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这下,徐言锡的欢喜全灭了。
原以为他终于可以放心,终于可以不再担心陆陶然总琢磨离开他的事,现在看来,他且得熬着。
知道她并非有孕,而是病了,他担心道:“太医怎么说的?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吃两贴药,忌油腻辛辣,调养两天就能好。”
*
这日早上婉儿给她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已经找着她要找的人。
陆陶然知道后便让婉儿备了一盒糕点去书房找徐言锡。
到了书房,秋岳守在门外。
陆陶然道:“秋岳,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秋岳转身正要进去通传,里头的徐言锡忽然说:“进来吧。”
婉儿把食盒递给陆陶然,没跟着进去。
陆陶然推开门,将食盒放在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徐言锡。
徐言锡正埋首处理政务,她不敢打扰徐言锡,只随便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之后视线便被徐言锡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所吸引。
徐言锡道:“你且等一等我。”
陆陶然颔首:“你忙,我等你。”
目光流转,她的眼神定在案上那方砚台之上。按一般的走向,这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替他研墨?
徐言锡似是注意到她目光所至之处,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头也不抬道:“想替我研墨?”
陆陶然被戳中心事,转身傲娇道:“没有。不过是它好看,所以多看两眼,你别自作多情。”
陆陶然迈开步子要走,冷不防却被徐言锡拦腰楼住带入怀中。
待陆陶然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徐言锡腿上,她登时红了脸,挣了两下想要逃开,偏徐言锡不肯放人。
“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忙完了。”
也不知道徐言锡这话有什么魅惑人心的魔力,陆陶然听他这么说了之后,竟真的乖乖坐着不再与他唱反调。
陆陶然随便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折子,那上面写的是福城私设兵器厂一事的结案。
案犯郑峰已经被打入大牢,判了死刑,底下一干从犯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
陆陶然纳闷道:“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徐言锡不是怀疑徐成宇么?即便许涣死了,用心找找总还能找到别的证据,何至于这么着急就把案子结了?
不把徐成宇拉下马,他真的能放心?
陆陶然乖巧坐在他怀里,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茉香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的鼻息,害他忍不住想多靠近她一分,忍不住留意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忍不住想尝一尝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们成亲已有月余,她却还是不肯让他碰她。
说不想,那是假的。
每天夜里不过是他强忍着罢了。
陶然嫁他,本来就是他强来的,总不能在这事上他还继续强她。
若他真强了,陶然指不定得多恨他。
可继续这么忍下去,旁的先不提,他怕是真会命不久矣。
“你不是怀疑三皇子么?怎么不继续从他身上查一查?”
陆陶然的话将他从无穷尽的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徐言锡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我怀疑三弟?”
陆陶然自信满满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有脑子。”
徐言锡哑然失笑,手上轻轻拨弄她腰间的宫绦。
“在荔城,在都成外面埋伏袭击我们的人都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对不对?”
徐言锡没有否认,只问她:“你怎么知道?”
“那两次袭击我们的人脖子上都一块疤,我被劫的那天在三皇子身边看见了那个人。”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是她亲口说过的。
不成想,到头来她还是知道了。
“不着急。”
郑峰为了保护徐成宇,自认所有罪状。可郑峰是徐成宇的得力心腹,失去他,徐成宇早晚还会出事。
徐言锡放下手中的东西,牵起陆陶然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可不能再这么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了。
她身上的香太迷人。
徐言锡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糕点:“特意来给我送点心的?”
陆陶然的目光有片刻不自然的闪烁,旋即飞快点头遮掩她的心虚。
她其实是有求于徐言锡,所以才来的。
徐言锡从盒子里挑了一块猪头样子的小糕点迅速送入陆陶然嘴里,陆陶然几乎也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住了徐言锡送过来的糕点。
徐言锡被她难得呆萌的模样逗笑。
陆陶然顺手也给徐言锡挑了一块糕点递过去:“尝尝这个。”
明知道她一定不单纯只为来看他,可只要她肯来,他还是高兴的。
徐言锡没有伸手接,而是就着她递过来的糕点一口咬下去。
陆陶然怔了一怔,赧然一笑。
陆陶然道:“殿下可还记得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