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徐言锡的剑似有要向前的姿态。
陆其琛顾不了许多,迅速冲上去,一手握住剑刃。急来一阵钻心的疼冲上脑门,旋即血水染红了她整个手掌,顺着剑刃和她的五指滴落。
徐言锡错愕不已,急急松开手。
陆其琛丢开剑,拉起南池的手就往山顶上跑。
徐言锡怒道:“追!”
秋岳率先追上陆其琛和南池,趁徐言锡还没赶到,他劝陆其琛:“别再惹怒殿下了,否则他绝对活不了。”
陆其琛听完,内心一震。
秋岳说的对,惹怒徐言锡,对她而言,对南池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陆其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中那道白光正在渐渐扩大。
陆其琛附在南池耳边轻声道:“今夜你先离开,别担心我。”
南池来不及说话,徐言锡已经带人赶上来。
陆其琛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
前两回吃了没带匕首傍身的亏,今儿出门她想起来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南池惊呼:“陆其琛,你疯了!你干什么!”
南池要去扒拉她的手,却被她踢开了。
南池压低声音劝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我们以后再找机会回去就是了。犯得着拿命拼吗?”
陆其琛瞪了他一眼。
南池是不是蠢?
他到底知不知道今夜如果他不走,他极有可能活不下来。
陆其琛道:“殿下,今天要么南池走,我活,要么南池和我都死。”
徐言锡眼中似有火星蹦出来:“陆陶然!”
为了南池,她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是吗?
秋岳睁大了眼睛盯着陆其琛。他从没想过有人胆敢威胁太子殿下,甚至都不是拿殿下的东西威胁殿下,而是用自己的命威胁太子殿下。
这算什么?陆其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坦白说,陆其琛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她并不确定徐言锡会不会吃她这一招,更不知道徐言锡在不在乎她的命。
可想来想去,她真的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威胁徐言锡的。
这是她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次赌博。
赌赢了,南池欢喜结局,她至少捡回一条命;赌输了,她和南池黄泉作伴,也不至于孤单。
空气焦灼,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徐言锡,都在等他一个回答。
生也好,死也罢,只求他给个痛快。
徐言锡咬着后槽牙道:“好,我可以让南池走。”
陆其琛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她手上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放下,徐言锡却杀了她一个回马枪。
徐言锡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其琛不得已只好又握紧了匕首:“殿下请说。”
“我要娶你。”
陆其琛一口答应:“好。但我也有条件。”
南池险些两眼一黑。
这两人搁这套娃不成?
怎么还没完没了!
陆其琛手上那把匕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来?这东西在她脖子上多架一刻,他就跟着心惊一刻。
南池小声问她:“你真想嫁?”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下午6点更新~
☆、第五十五章
“怎么可能?皇家那种地方是我一个平民百姓能去的吗?分分钟被人按死。”
秋岳气道:“陆其琛你想干什么,差不多得了。”
京中多少女子想嫁殿下还嫁不得,殿下主动说要娶她,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徐言锡冷着脸:“你且说。”
“我不做妾。”
秋岳眉心一拧,不做妾……这意思是她是要做太子妃?
陆其琛好大的口气!
南池靠近陆其琛低声劝她:“你疯了。你一没家世,二没背景,怎么可能做太子妃。”
陆其琛亦低声回他:“正是如此,他不可能娶我。”
开什么玩笑,太子妃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的不成?
徐言锡却爽快道:“好。”
南池急道:“他答应了!你怎么办?”
陆其琛不慌不忙:“就算他有心,皇帝也不可能答应。”
徐言锡:“陆陶然,放下匕首。”
陆其琛放下匕首,转头告诉南池:“去山顶,那儿离天空近。”
“别回头,也别担心我。我会找机会回去。你若方便给我发个信,告诉你还平安。这样我回去之后也安心一点。”
南池郑重其事地点头,头也不回地向山顶的方向跑去。
因徐言锡有命令在先,所以南池离开之后,他带来的人没一个敢动的。
回去的路上,她和徐言锡都一声不吭地坐在马车里。她是内心有愧,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徐言锡,约摸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方才在山上,她一心只想着怎么救南池一命,压根没精力管自己手上的伤,而现在马车内静得慎人,她全身的感官便都聚集在掌心隐隐作痛的伤处,无限放大她的痛感。
一开始她没想太多,把手搭在了膝上,后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膝上那一小块衣料已被血水浸湿,忽觉尴尬,忙把手放下,用另一只手挡着膝上的那片血水。
这片血水有些刺眼,似乎是提醒也是警告她刚才对徐言锡的背叛。
陆其琛神游太虚之际,下巴忽然一紧。
徐言锡狠狠掐住她的下巴:“为了一个南池,命也不要是么?到底是旧情还是你对他一向有情?”
“殿下,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还是想说青梅竹马,是吗?”
陆其琛别过头:“我没有。”
徐言锡狠狠将她的头掰过来:“陆陶然,昨夜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都是做戏是吗?那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陆其琛凝眸看他,却什么都没说。
徐言锡陡然松开手:“你最好能和我做一辈子戏。”
徐言锡没送她回陆家,而是将她带回王府。
她今夜依然和徐言锡睡一间屋子。
他们才一进屋子,徐言锡便唤侍女们端了一盆水进来。
陆其琛刚坐下,侍女们已经将水端进来走向徐言锡,而徐言锡却指了指她的床边,示意侍女们将水放在那儿。
陆其琛愣了一下,眼瞧着徐言锡走过来蹲在她脚边绞帕子。
“殿下……”
“手伸出来。”
“殿下,我自己来。”
徐言锡埋头不看她:“手伸出来。”
刚才她握剑握的那么用力,他知道她掌心的伤一定不轻,可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两道横截她掌心的血痕,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见血肉翻出来。
徐言锡教训她已经教训累了,不想再说她什么。
因为怕她疼,徐言锡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他帮陆其琛清洗完手上的模糊血迹,盆中的水也已经变红。
徐言锡帮她包扎完伤口便道:“歇息罢。”
明明昨夜他还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如此快活过,一夕之间,他却从云端跌落谷底。
徐言锡起身的那一瞬,陆其琛迅速勾住徐言锡的脖子,抱住他,随他起身。
陆其琛道:“对不起。”
她原本不想这么伤害徐言锡的。
明明他还在气她拿命救南池,可她稍稍服软,他便不争气地缴械投降,醉倒在她的怀里,不由自主地拥抱她。
只是他嘴上还在说着赌气的话:“对不起什么?”
难不成是对不起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我对南池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只是因为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如果当初她没写这个故事就好了。
*
陆其琛被徐言锡抓回来这几天,手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不过徐言锡怕她再逃,一直都不肯放她出府。
至于要娶她一类的话,他也再没提过。
想想也是,他堂堂一个太子,皇帝的储君,大邑下一任君主,怎么可能纳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做太子妃。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这几日徐言锡早出晚归。
他出门时,她还没醒,而他回来之时,她又已经睡了。所以即便两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她也常常见不到徐言锡,不知他是不是忙抓捕许涣的事。
夜里陆其琛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总隐隐约约觉得徐言锡就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然后他会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