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鹿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温馨的小院，想了想隔离区中感染者的模样，不由鼻头一酸。
每个感染者在转变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亲人爱人，有自己的爱好喜怒，认真而又努力的生活着，却因为这场无妄之灾，成为了可怕的怪物。
她忍住泪水不敢再想，转身跟着他们走进屋子。
屋内与小院一样，温馨而整洁，正对着大门的是餐厅，其中一张餐椅上坐着一个等人高的人偶。
木偶五官精致，白皙的面庞，大而明亮的眼睛，长发及腰，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若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这是个人偶。
纪凉在人偶对面坐下，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放在桌上：“李叔，张姨，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了？是不是塔吊内情况不太好？”李奔焦急地问道。
“嗯，我们断药了，现在有不少拾荒者等着药剂注射……”纪凉露出严肃而又悲伤的表情。
“叔这有！但是也不太多，你们先拿去应急！”李奔说着快步走到一个立柜旁，拉开抽屉，取出仅有的三瓶药剂，递给纪凉，“这些菜你们也拿回去！既然塔吊艰难，我更不能收你们的东西！”
“可我们也不能白拿你的药……”纪凉为难地推辞。
“什么白拿！我和芊芊靠着塔吊才得以存活。只是芊芊生病了，不愿意再回去，但也一直牵挂着塔吊！你们拿着！不许跟我客气！”李奔像是不开心，大手一挥，“好了，你们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再晚就不安全了！”
“可叔……”纪凉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以后常来陪芊芊说说话吧，她最喜欢你们这些孩子。”李奔将药和物资往两人手里一塞，推着两人出门。
最后争执不下，李奔收下了纪凉带来的鱼。
在回塔吊的路上，纪凉止不住的叹气：“张姨以前是从学校逃出来，来塔吊做护士，帮忙注射药剂。她又漂亮又和善，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后来，她丧尸化了，不愿意拖累塔吊，独自离开了。李叔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跟着她一起走了。”
纪凉说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后来，张姨走了，是李叔亲手……李叔为此伤痛沉寂了很久。再出现时，就成了现在这样，对着一个人偶喊芊芊，还会给她讲故事。”
艾鹿听完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房屋，想起了李奔的院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停下脚步，看准一处没有感染者的空地，跳下屋顶，挖出一小块泥土装进兜里，才跟着纪凉继续赶路。
“你刚干嘛去了？”纪凉疑惑地看着她。
“塔吊能做检测吗？看物体有没有被病毒污染的那种。”
“可以，医生可以做。”
“好。”艾鹿点头应是。
两人回到塔吊后，艾鹿将药剂和土块一起给医生送去，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第二日一早，艾鹿特地起了个大早，再次连接上基地。
“167，请报告当前情况。”
“我的增投呢？什么时候能到？”艾鹿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十六章
通讯员冷静的声音中带着不满：“167，你只传送回一瓶药剂，远远……”
艾鹿不想听她废话，直接打断：“没有物资，我能拿到一瓶就不错了。”
“根据上级的指示，你需要多传送几瓶，基地才会批准增投。”通讯员用平板的声音传达命令。
“物资都没有我上哪去换药剂？”艾鹿不为所动。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信号干扰的刺啦声，通讯员冰冷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有些苍老的铿锵男声：“167，这是上级的命令！”
“所以呢？”
“你作为一名特遣兵，违抗命令，会受到处分！”苍老的男声带着几分威严，艾鹿依稀辨认出这好像是基地里的一名上将。
艾鹿想起基地的所作所为，心中厌恶，眼里全是不屑，她嗤笑一声：“处分？你这么有能耐就进隔离区来处分我啊。”
“你！”上将完全没料到她竟敢顶嘴，一时语塞。
“麻烦你们搞清楚，现在是我在隔离区内，只有我才能想办法获取药剂。你们投物资，我就给药剂，没有物资，一切免谈。”艾鹿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
上将沉默片刻，见威胁没用，放柔了声音，开始给她戴大帽子：“167，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为了更多人生命与未来着想。”
“我自私？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艾鹿冷笑反问，“我的命不是命吗？隔离区这么多幸存者的命不是命吗？这些物资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和我讲条件这个功夫说不定已经把我要的物资找齐了。”
此时，天色尚早，屋顶的风虽有些大，但温度并不低，艾鹿却觉得阵阵寒意由内而外地扩散，身体似乎都快被冻住了。
一想到曾经把这样的基地当做自己的家，艾鹿就直恶心。特遣兵们全心全意地信任基地，不顾生命危险进入隔离区执行任务，到头来却成了牺牲品，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167……”上将还想再说些什么。
“别浪费大家时间了，你就说增投批不批吧？”艾鹿再次打断，手伸进口袋中，攥紧药剂，这是她的底牌，不能轻易亮出来。
上将沉默了几秒，做出让步：“167，请上报你现在所在位置，我们会尽快安排增投。”
“别尽快了，最迟今天晚上，我要的物资一样都不能少。”艾鹿舒了口气，松开了口袋中攥紧的拳头。
“可以，请上报坐标。”
“没有坐标，我也不知道我等会儿会逃到哪里。”艾鹿再次拒绝，“我与塔吊的领袖做了交易，你们直接把物资投到塔吊，他们就会给我药剂。”
“塔吊？”
“隔离区最高的楼，你们投在楼顶上吧。”
“好！晚上和正规空投一起送达，你注意接收。”
见对方答应，艾鹿不再多说，直接报出自己需要的物资与数量后断开了连接。
GMC基地中。
年过半百的上将单手撑在通讯台上，通讯界面五颜六色的光点倒映在他苍老冷硬的脸上，显得诡异而狰狞。
“上将，这样会不会被医疗中心的人发现？”一旁穿着军装的短发女子站在他身旁，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犹豫不决。
“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却一点进展没有，不能再任由他们浪费时间了。”上将沉着脸，“这是我们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可……”女子还想再说什么。
上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没有可是，你要是能行，就进隔离区把药带回来。要是不行，就按她的要求去准备物资。”
“是。”女子不敢再多说，转头带着几名手下前往仓库准备。
上将背着手转身，看着屏幕上艾鹿的大头照冷哼一声：“不愧是完美基因的拥有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屋顶上，艾鹿断掉通讯，从包里摸出药剂发了会儿呆，她没想到这次与基地的谈判竟会这么顺利，现在她打算回医务室，将药剂交还给医生。
她刚转身，就见纪凉带着张言神色焦急地踹开屋顶大门，快步朝她跑了过来，冲着她大喊：“艾鹿，我姐在屋顶吗？”
艾鹿愣了两秒，摇头：“没有。”
通话前她专门检查过屋顶，并没有其他人。
“我姐不见了。”纪凉煞白着一张脸，嘴唇微微颤抖，“我姐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从昨天起他就觉得纪暖不对劲，联想她出事当天说的话，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再次冒出头。
“先别急。”张言强作镇定拦住他，“隔离区这么大，你打算上哪去找她？”
“我……”纪凉一时呆住了。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艾鹿见状忍不住出声询问。
“昨晚天黑以后。她把自己关了一天没吃东西，我进去给她送吃的。”张言回忆，“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八点？那个时间夜行者已经出巢，外出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姐姐再疯也不会冒这个险。”
“那应该是今早天刚亮时出的门，应该还没走远。”艾鹿思考片刻后提议，“要不你用无线电联系她试试。”
纪凉回过神来，连忙从包里摸出对讲机。刚刚听说纪暖失踪太过于着急，竟然忘记了无线电这回事。